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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报应,本就无法对等。
或看今日杀害阿文的男子、与此事毫不相干的紫衣女子,倘若真要刻板追责,岂不是紫衣女子也该锒铛一宿?
毕竟她也无端行害。
但唐谙自然没有遣人追查。
常人与修道者之间本有一条界限,可不知何时起,这界限被划得模糊。
‘大概……’罗艽心道,‘师娘让我下山,也是想让我更多体味这些人与事罢。’
厢位一角,叶青洲微微歪斜身子,侧倚在软榻边;面上泪痕已擦尽,眼下仍然隐隐乌青。
她闭着眼,手却紧紧揪住衣袍。
客栈之后,她没再说一句话。
先前在客栈高阁,叶青洲将所有情理说于罗艽听。
叶青洲说完,只空落落余一句,“我也不知,该如何了。”
罗艽亦然。
她望着眼前憔悴的人,心下风潮汹涌。
而片刻之后,不知所以的唐谙自然如一个没事人般,向罗艽与叶青洲兴冲冲道别。
“我错过了年夜,要与阿娘阿妹补一份小年啦!”唐谙道,“排场虽不大,但带三两友人还是可以的。我阿娘向来对修道者很是崇敬,定也很欢迎你们。”
罗艽笑了笑,眼角余光瞥一眼叶青洲,才又向唐谙拒绝道:“多谢好意。”
罗艽在猜叶青洲心意。
滁唐,叶青洲自是要去的;但,绝不会想与唐谙同往。
现已见过唐谙,叶青洲的设想被隐约打乱。
在她的设想里,见一面唐真岷,表明来意,再将三清道人交给她的东西丢在唐真岷脸上。长生剑出鞘,斩一段凡魂,于是屠门之仇得报。
但事实上,罗艽以为,七年前火光冲天的府邸里的叶青洲是小孩,眼下抱剑寻仇的叶青洲,仍不过一个孩子;年关一过,也才十五岁出头。
就算没有唐谙这一变数,叶青洲也未必真能毫无差错地完成这份设想。
倘若,她向唐真岷表明来意后,唐真岷不认呢?
毕竟七年已过。而从锦官城向滁唐的这一路中,人人都说唐真岷是个顶天的大善者。
前尘往事已说不清。舆言上,叶青洲不在上风。
诚然,叶青洲剑术不赖,又有罗艽在侧,她必然杀得了唐真岷;倘若以幻心术为佐,神不知鬼不觉杀人,或许也非难事。
可叶青洲是个良知尚在的人。
人人得而诛之的贪官,葬于火海,其女为仇,去斩杀另一位被赞不绝口的善人——
提剑的那一刻,她或许会犹豫,且心下煎熬。
这份犹豫与煎熬,会酿作藤蔓,束缚住她的神魄——这对修道者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罪业循心,暗火轮回。
简而言之,叶青洲的恨意被情理消解,便不足以支撑这份杀戮。那么此刻,良知反而成了阻碍;她自然而然地成为,被眈视的那一方。
不论行善或除恶,一旦内心不定,必遭反噬——心下虽如此想着,罗艽却忽而扫了眼叶青洲身侧,陡然出声发问,“青洲,你说师娘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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