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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还是头一次听钱陈群提起家事,不由有些纳罕,隐约记得他是有妻子的,在原籍侍奉老母。
钱陈群说完,方察觉自己失态。
见曹颙不解,他方解释道:“现下在家母身边侍奉的,是学生的继妻,是学生发妻之胞妹。”
民间有不少这样的,死了出嫁女后,娘家这边怕断了亲戚,或者是先头女儿留下的外孙儿、外孙子受气,多是再以女妻之。
王鲁生的填房,也是他的小姨子。
钱陈群方才的真情流露,曹颙却是有些感动,但是也没脸露怯。
他少时虽跟着宋夫子学过几年书法,但是成绩不过平平。换作外行,不懂书法的,或许能蒙蒙;到了钱陈群这样的饱学之士面前,却是要丢人了。
“不着急,带得空了,请夫子书房说话。”曹颙含糊应着,往屋子里瞅了一眼。
几个小毛头却是有些坐不住了,有往外偷瞧的,有跟他点着小脑袋瓜子的。
曹颙看了,稍加思量,道:“孩子天性活泼,不耐久坐。这样大半个个时辰,一堂课下来,怕是他们心里都要长草了,哪里还能记得自己个儿背的是什么?夫子,要不然这样,将大堂改小堂,每隔三两刻钟,就让孩子们游戏一刻,如何?”
钱陈群闻言,却是眉头微皱,道:“大人,此言谬矣!业精于勤荒于嬉,既是求做学问,如何能不吃苦?学生体谅大人拳拳慈爱之意,还望大人体恤学生殷殷为师之心。”
声音不大,却甚是坚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曹颙愕然,瞧着这架势,怕是他要在说下去,就要被当成溺爱孩子的糊涂老爹。
他面上已经收敛了笑意,换了郑重,道:“我这般说,并不是为了溺爱他们。只是光阴有限,学海无涯,与其这样一日一日,每天用大半部分的功夫重复之前的功课。还不若试着每日里,让他们将所学都牢记在心。这样一来,学问也能进益地快些。虽说有‘业精于勤荒于嬉’这句老话,孔圣人也曾说过‘因材施教’。夫子瞧着,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陈群听了,沉吟着,倒是没有急着否定曹颙。
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这几个学生资质天差地别。就是恒生,看着虎头虎脑的,却是石头脑袋一般。
不管是《百家姓》,还是《三字经》,恒生只能背两句,第三句却是无论如何也背不出的。
钱陈群原还当他贪玩、不用心,用戒尺打了两次手心儿,却是丝毫不顶用。
曹颙见钱陈群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我不曾为人师,说的也多是纸上谈兵。夫子这边,何不试上两日?若是能有所获,岂不是善哉?”
钱陈群犹豫了一下,看了曹颙一眼,道:“听闻大人在内宅为孩子们修建了嬉戏之所,莫不是就是为了使得他们能得以消乏,少些课业之苦?”
曹颙笑着点点头,道:“学问重要,身体也重要,若是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却是与国与家无益。为人父母,只盼着儿女能平平安安长大。”
虽说钱陈群没有见过天慧,但是进曹府旬月,自是晓得曹颙膝下有一眼盲之女。因此,听闻他这般说辞,钱陈群倒是有些动容,慢慢地点了点头……
东府,东跨院,上房。
看着床上躺着面容带着几分清减的静惠,失去了往日的鲜活,初瑜带了几分关切,上前问道。
“是嫂子来了……”静惠见到初瑜,忙要从床上起来。
“也不是外人,折腾什么,弟妹快好好躺着。”初瑜近前两步,按住静惠的胳膊,不让她起身。
静惠向来亲近初瑜,便没有再较劲,靠着床边坐了。
春儿已经端茶上来,静惠低声嗔怪道:“大奶奶到了,你也不晓得通禀,纵得你越发懒了。”
春儿只是笑,也不辩解。初瑜见了,拉了静惠的手,道:“不带冤枉人的,是我怕你折腾,不让春儿通传的。”说到这里,打量了静惠,道:“前儿见你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静惠闻言,身子一僵,没有直接说话。
春儿知趣,已经同喜彩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初瑜与静惠妯娌二人,静惠才咬了嘴唇,已经是红了眼圈。
初瑜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可是因打发那几个丫头的事儿,二太太恼了?”
静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初瑜不禁皱眉,道:“莫非还有其他的,又跟你念叨鼓楼铺子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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