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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句话时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也是笑着的模样,但不知怎的,就是有种教人不敢抗拒的独裁。沈国栋虽然觉得自己也并没有和他熟到那种地步,但在被说了那种话后也只得咽了口口水,乖乖听命。
郎杰笑眯眯地,凌空虚按两下示意他坐。
看他拉了对面的椅子坐下了,沈国栋才跟着落了座。郎杰不动声色扫视他数眼,对骆云起慌忙站起来迎接的姿态觉得非常的舒服和满意,没想到这孩子倒也挺懂礼貌,不象有些没大没小的,见着长辈或客人进来翻翻眼皮既不叫人也不让座——说实话,他本以为骆云起就属于这种不知进退的人,现在看到他这么懂事礼貌的样子倒有了一些意外之喜,他一向比较钟意乖巧顺从的孩子,因此此刻对他说话也就格外温情:“我这几天忙,现在才得空来看你。住得还习惯吗?在这里别拘束,差什么尽管说。”
沈国栋很有些受宠若惊,傻乎乎地连连点头:“不、不,很好、很好了……”
确实是很好了。
他的要求本来就不高,这里吃穿用度都不比霍家差,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是霍氏的亲戚是过来念书的,因此对他的态度都非常的客气。出去买东西他甚至都没有花钱的机会,小马总是抢在他前头付钱。虽说以他长久的生活习惯来说挑选的商品尽量都偏向于低价位,但总让别人出钱多少还是觉得有点不安。
“嗯。”郎杰看着他微微地笑。
他如果没有足够的野心和贪心那绝对爬不上这么高的位子,但同样的特性他却并不乐见于出现在身边人的身上。因为自己已经是这个样子,所以他更喜欢象骆云起这样没有心机、容易满足的人,不贪婪,一点点好处就觉得可以可以了。不过可惜,也许是因为他太有钱有势的缘故,挨过来的男男女女大多都抱着一点‘捞一把’或傍上他的企图,对这些人的目的他心知肚明,因此也就只限于和他们逢场作戏吃喝玩乐了。
“刚才你在做什么?”
沈国栋看看他,难为情地笑笑。
他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那对平民子弟来说无比繁琐的种种手续在特权阶层的手里变得非常的快捷和轻松。郎杰甚至都没有出面,只让手下的人通了个气,向相关人士打个招呼便办妥一切。他今天上午刚去学校报了道,也领了新书。散发了油墨味的新书勾起他对青春时代的爱惜和回忆,所以他特意找了过时的年历,在包书。
郎杰很诧异于小小年纪的他居然会做这种过了时的手工。但,谁不是从年少时过来的呢。注视着沈国栋的动作,这种久违的活动引发了郎杰少有的童心和兴趣,他麻利地脱下西装外套,兴致颇高地搓搓手,“我也来做。”
“啊?”太意外了,沈国栋呆愣了一下。
郎杰一边似模似样地裁着纸,一边冲他得意地笑笑,“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小看我了吧,我也做过学生的。只是小时候家里环境不太好,包书用的纸都是泛黄的旧报纸。”
他这么一说,立刻引起沈国栋的共鸣。“啊,那纸质太软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扯破的。”
“是啊。因为那时候没有这么大的年历嘛——”
“嗯嗯,都是那种挂在墙上小小的每天撕一张的日历对不对?”
郎杰有些惊喜,“哎?你怎么知道?现在市面上都很少见了。”
沈国栋犹豫地笑笑,没做声。
看样子郎杰也是苦出身,这倒让他少了些许畏惧感。他想了想,还是淡淡提了一下。“我家以前也用过。……其实也不是很少见,有些小摊子上过年的时候还是有卖的。”小商品批发市场上肯定有这样东西,只是郎总如今高高在上,不会往那些地方去就是了。
“啊……”郎杰点点头,觉得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
霍家查过他,他自然也查过霍家。他知道这位骆少爷其实和霍氏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说难听点,也就是个拖油瓶罢了。他说的这些,可能是小时候跟着他父亲时的经历吧?
他趁他不注意,抬眼不动声色地看看他。
对面的骆云起正低着头用力压紧书棱,睫毛垂着,密密地排成两扇,因手掌使力的缘故,他咬着牙关,那种格外认真的表情居然看得他莫名心中一荡。
他对他的兴趣原本只来源于他和霍家的关系以及他自不量力纠缠霍英治的传闻,那晚坐在书房里听到何其轩叫的那声云起,他知道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骆少爷了,却故意装傻地问一句‘云起是——?’成功地让霍英治把他叫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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