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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万物萧条也不为过。事实上,当她们还没真正看到什么建筑时,就已经有朦胧瘴气弥漫在空中。舍子殊伸出手,从她的衣袖衣摆间伸出几朵赤色的花,四下的瘴气被吸收了不少。但不能离她太远,她所能净化的范围终归有限。
地面的草不再新鲜,但也并非枯黄,而是一种接近铁锈的颜色。吟鹓蹲下身,试着拔掉一根草,它还很柔软,没有失去水分,只是从断面流出的是诡异的褐色,还透着一股植物腐败的味道。虽是草木丰茂,百花尚未走向衰亡的时节,四下却一朵花也看不见。或许那些蜷曲在一旁,像是失去所有水分与色彩的不明物,曾是被称作花的。
所有的树木或许因为高大尚且存活,但它们的叶片都消失了。地面上还能找到干燥的枯枝败叶。这里阴气很重,加之荒凉萧条的景象,令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提前步入冬天。可是靠近村子,不难发现这些房屋都无人修整,不论漏水的屋顶还是破洞的窗户都无人在意。野蛮生长的植物吞没了每个建筑的一小部分,若放任不管,相信要不了两年就能将之完全覆盖。但即便是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也没有什么健康的绿色。像是一些不堪重负的老人,驮着病殃殃的孙子。
而且……这里的村民穿得未免也太清凉了。
要说这完全是个寂静的死村,每个村民的状态都与在家中等死无异,那倒还好办了。偶尔还是有活人走在街上的。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衣冠不整。那些衣料当真是衣服吗?大约是盛夏单薄的布料,随意披挂在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样式了。衣物的主要功能便是防寒与美观,而在这个夏末秋初的时节,这两样功能在他们身上哪个都不沾。这些行人双目空洞,口中喃喃着什么,路过她们时就像没看见一样地撞上来。
“好奇怪,”舍子殊说,“这里和我见过的村子都不一样。”
“被恶使祸害过的村子,不在少数。”忱星说,“它们像果实上的霉斑,当完全扩散以后,情况就无法控制。目前……尚未有几人注意到霉变罢了。”
“这里……味道真难闻啊。”
聆鹓和吟鹓都掩住鼻子,皱着眉。忱星也能闻到那些令人不悦的气味,但她总是闻过更恶臭的东西,这个程度面前还能接受。
她说:“那是自然。看这些……行尸走肉的生活状态,不难想象,茅房、狗棚、鸡笼、猪牛羊圈、厨房的泔水……没有一处,像是有人处理。这些天堆积下来,真难想象。”
舍子殊好像不觉得气味无法接受,但既然她们都这样说了,她衣里伸出的花便更多了。从花蕊扩散出微弱的气息,极淡极淡,似是百合,又不完全像,那是曼珠沙华自己的香味。但尽管只有这么寡淡的一些,当臭味入侵到这方没有瘴气覆盖的一小片区域,也能被完全中和,再闻不到任何味道。
当四人走在荒凉的街上,路过那些屋子时,偶尔还传出狎昵的嬉笑声来。
聆鹓尴尬地别过头,真是不知这地方怎么了。又路过一户人家,大门敞开,里面好像还有人。忱星径直走了进去,舍子殊紧随其后,叶家的两个姑娘真是无所适从。奈何她们不能离子殊太远,又急忙跟上前去。
满地都是尘土,不知几日无人打扫,踏上去一脚一个坑。不少苍蝇在空中盘旋。屋里的臭气更重,大概只留一扇门通风,作用终归是有限。往里走,桌上堆着高高的碗筷,里面还有许多发臭的残羹剩饭。看样子,至少这里的主人还知道弄点食物,让自己别轻易饿死。这里的苍蝇便更多了,乌泱乌泱的,像是覆在桌上的黑雾,有人靠近时便集体腾空而起,吓得聆鹓心脏一紧。吟鹓立刻掩住她,不让那些脏东西靠近。
苍蝇散开以后,成群的白嫩蛆虫在碗盘间恣意扭动,好不快活。
聆鹓真的快吐了。
吟鹓也恶心,但她强迫自己不看。她挡住妹妹的视线,自己也别过头,随着另外两人朝里面去。当人们离开时,那些苍蝇又重新落到桌面上,疯狂争抢阵地。微弱的臭味已足够让人不适,不知没有彼岸花的花香中和,原本的气息有多令人作呕。成群的苍蝇那嗡嗡不断的鸣声,也让外来者头痛不已。
卧房传来沙哑的呢喃,听声音像个老头。
“娘子,娘子……嘻嘻……”
忱星用环首刀斩断门帘,屋里的人却视而不见。油腻的榻上摆着一张一人高的纸,上面画的什么,几人都看不清。但声音的来源并非是个老人,看样子还是个青年呢。他头发还黑着,却脱落了不少,脑袋十分斑驳。他眼眶深陷,不知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身形也干瘦得像一具失水的尸体。但他确乎是活着的,还在画上磨磨蹭蹭,搂搂抱抱。
“娘子,你怎么不高兴?”青年突然跳起来,但终究只诈尸般抬起半身。他的腿太久没有锻炼而失去力气,恐怕从厨房或茅房往返一趟,已是极限。他伸出手忧虑地在画上抚摸,小心翼翼地展平了有些发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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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下你总算不皱眉了……没关系,娘子高不高兴都好看,嘻嘻……”
他让开的时候,几人终于看清,那是一副美人图。出自谁手倒是没看清楚,被那污秽的被角盖住了。但图的来源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怎么这副德行?
舍子殊略靠近些,想伸手取画作来看,却被忱星一把扼住手腕。
“别激怒他。”
“……”
那勉强还能看出是个青年的人,也与外面的路人相同,对几人的造访熟视无睹,就像她们不存在一样。说的也是,还是不要贸然打扰他的好,谁知道这群不正常的村民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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