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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从年后到了当年八月。一处庭院栽了三棵八月桂,是金桂、银桂和丹桂。到了花快开的时候,随着玲儿一起过来的十几岁的丫鬟,带两人出来赏花。她左手领一个,右手领一个,两个孩子都乖乖跟着。三种颜色的花儿漂亮极了,风一吹,有盛放的花簌簌落下,堆在院子里。整个庭院铺满落花,大体上分为三块颜色,边界被风扒拉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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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儿没见过桂花,她家里没种这个,好奇得很。丫鬟抱起她,让她嗅嗅最低处的花枝,她开心地拍起手来。可她不让丫鬟放下,一放下就又不干了。丫鬟也小小年纪,胳膊就够抱一篮衣服的劲,半大的孩子可抱不了太久。于是丫鬟伸手,将那支花折了下来,递给小小姐玩。玲儿可算是不闹了。
兴许是觉得玲儿拿了自家的东西,也兴许自己也想要一枝,对很多事还没有概念的年幼的吟儿忽然伸出手,将玲儿的花夺过来了。小孩子啊,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谁都没有坏心眼。不过委屈是会委屈的,你家的东西,你要再折一枝就是了,何必与我计较?玲儿也不干了,就抢了回来,又被吟儿夺走。来来回回,花枝就被掰断了,上面的花也落得干净。丫鬟想把她们分开,可看着几近光秃秃的桂花枝,玲儿忽然就难过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丫鬟没怎么带过小孩,只是没出过远门,又喜欢小小姐,才主动请缨照顾她来的。她自己也还算个孩子,可不会处理这个场面。于是她慌了,想去找管事的仆妇来,撒腿跑走,留下两个咿咿呀呀的小家伙。唯一的小大人一走,她们更害怕了。看着玲儿哭,吟儿也就跟着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桂花阵阵飘落,像陪她们流泪似的。
等仆妇随丫鬟赶到这里,她们心跳都要给吓停了。
玲儿已经不哭了——她听不到自己的哭声,也听不到堂姐的。
堂姐眼里的是泪,自己耳里的是血。
“你被……吵聋了吗?”谢辙试探地问。
“对。这件事,很多年都没人告诉过我,是那个丫鬟长大后向我道歉,我才知道。”
寒觞轻笑道:“你家还真不错,没把她给赶走。”
“这种事谁也想不到的。”叶聆鹓无奈地耸肩,“开始大家以为是扎了什么东西进去,但并没有。而且仆妇与丫鬟都说,听到吟儿姐姐哭的时候,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但看到有人来,她好像不那么害怕,就不哭了。或许是我年龄小,耳膜太薄,就给震破了。”
“所以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是你堂姐身上有问题。”谢辙皱起眉。
“你耳朵后来好了吗?”寒觞问。
“……你说呢?”
叶聆鹓和谢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喔。”
后来……她马上就被家里人接回去了,从此不敢再来,来了也不太敢见,见了也不多说话。她们只是沉默地在一起玩,多是玲儿给她讲故事。她耳朵倒是好得很快,不是因为好治,她确实有一整个月是听不见声音的。是运气好,有仙姑用偏方医成了。过了两年没出意外,两家才敢把二人再放到一起。小孩记性虽好,但对同龄的玩伴鲜少记仇,何况她都忘了。往后两人在一起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仆人和侍卫,死死盯着,让人玩不自在。
不过,姐妹自然是心意相通的,她们之间的默契创造出了新的语言——不需要发音的语言。一个动作、一个手势、一个表情,哪怕是一个眼神,也能容纳千言万语。
这是属于两个姑娘自己的游戏。
吟儿的家业,与风水相关,却怎么也算不出自家女儿身上的问题。倒也无妨,就当生了个哑巴,该吃吃该喝喝。有出息的兄弟姐妹那么多,养一个丫头还养不起了?
本以为这一生能这样平淡地下去。
“请等一下。”谢辙忽然打断了她,“那个仙姑……怎么治好你的?”
“这个啊,说来倒是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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