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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惠走到她曾来过的建筑。她记得很清楚,如月君说,自己在这里租了一个阁楼。
她不知道如月君会不会在这里。大概率不在,毕竟六道无常都是居无定所的。她知道,就算如月君真的在这里,也不会和他的兄弟见面。不过她还是想试试,毕竟“来都来了”是一句谁也逃脱不掉的咒。
不论如月君是否在场,又是否愿意露面,她都已下定决心。尽管这个想法,还是在她离开钟楼时刚刚产生的。但既然是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陌生的世界——或者说过去的世界,她一定要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事,来排查种种精力外的可能性。
她直接敲响了房门。没有人开门。她等了一阵,又敲了敲。不多时,门上的小方格开了口子。一双眼眶深陷的眼珠子瞪向他们,即使瞳孔有些浑浊,也无法削弱那股锋利的气势。眼睛的主人狠狠盯着两位不速之客,用一种近乎尖酸刻薄的语气说:
“没人在!都给我滚开!”
二人齐刷刷后退一步。紧接着,那人关上了格口的小门,“啪”一声,比关闭一扇真正的铁门还要刺耳。莫医生小声说:
“没有人,那他是什么……”
“我连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没听出来……”
“你要找的人,真住在这儿吗?这里的住户好像素质不高。”
莫医生将信将疑。梧惠却笃定地说:
“就是这里。这座房子是租出去的,二楼属于别的租户。我想找的人,住在阁楼。上次来时二楼的租户不在,我们可以直接从一层直接穿过去……真奇怪啊,上次来,一楼也是没有门的。这不是公共区域吗?”
莫医生没听明白。
“阁楼还能单租?可这门儿都不让进,怎么上去?”
“走这边吧。”
说着,梧惠离开门前。莫医生跟着她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那座简陋的房子。只不过,这次他们来到了后方。这条街也很奇怪,街道的左右是都两边住户的后院。虽然建筑风格很相似,但这屋子不难找。其他院子内多少有人打理,只有这边空空荡荡。更醒目的是,房子的墙壁上焊着金属楼梯。楼梯的锈迹很严重,脱落的漆皮像某种皮肤病一样。
“后院没关呢……”
她推开篱笆,直接来到空地。连人该落脚的小道上,也铺着一层薄薄的土,一步一个脚印。建筑的后方没有门,一眼能看到空旷的室内。满地都是脏兮兮的脚印,但无人在意。之前那个尖酸的中年人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回到二楼去了。
“我可不想……”
不等莫医生说完,梧惠就顺着金属架爬上去了。整个结构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她每走一步,都有碎屑落下来。莫医生看得心惊胆战,更坚定了他不私闯民宅的想法。
“我、我会等着你的。但是你可千万别掉下来……”莫医生昂头看着她。
“不会的。”梧惠在进入阁楼前这样说。
然后,她的身影就消失了,好像这座残砖废瓦堆砌的老房子将她吞掉了。不再有什么动静传来,莫医生有些焦虑地在原地踱步。他不想踏入这个后院,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脏了,根本无处落脚。可是今天已经跑了这么多地方,蹭了这么多灰,这也不像是个问题了。
不过就算进了院子,又怎么样呢?他可没有胆量爬上那个摇摇欲坠的楼梯。连人带架子摔下来不是要人命吗?怎么会有人租这种地方啊……也真没想到,堪称全国第二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竟也有这种地方。他还以为最南边的贫民区,已经是曜州最穷的地方了。
不过,各有各的穷法吧,谁也说不准。再怎么说,这儿的人还有庄稼,有果树,有牛羊,有鸡鸭……再不济,往东多走几步,还能捞到鱼。而在更为现代化的南部,连这些自然资源也所剩无几。那里的人活在城里,却被城抛弃。
想太多了。他再抬头,是因为听到那熟悉的铁架摩擦声。梧惠出来了,却垂头丧气,慢吞吞地挪了下来。很显然,她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梧惠一脸沮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看来,你的这位朋友也不在吗?”
“嗯。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本来平时也见不到他,都是他来找我。”
“你在曜州的朋友,还挺多,而且住的挺分散……就是怎么一个都见不到啊。”
“有些正常,又不够正常。按理说,平时他们每个人都不好见。可集中到一天,也一个都没看到。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是在跟我对着干呢。”
“不知道。命运吧。”
“命运吗……”梧惠稍加思索,“不过,我不觉得你是相信宿命论的人欸。”
“不是,我随便说的。”莫医生澄清道,“你别认真,就当是玩笑吧。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梧惠抬头看了看天。的确,天空的颜色已经暗淡下来。记得钟楼响过几次,她不记得具体时间。再一看表,已经快要五点了。冬天的曜州,不到六点就会迎来真正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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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岸吧。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地方要去。”
“最后一个地方吗?无妨,你说说看吧。”
“我要去绯夜湾。”
“什么?”莫医生睁大眼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那种地方……可比霏云轩贵多了。而且那边晚上很乱,就算为了安全也……”
“没关系,我不是要喊你一起的。你不去也可以。不是还有夜班吗?”梧惠指向尚未完全陷入黑暗的东方,又道,“我打算走去海边,然后乘船南下,从洋人街那边走。”
“北岸沿海,不是洋人的使馆吗?平民百姓是不能靠近那片区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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