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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我们都活得格外长久,连正常的情绪反馈也成了表演,真实的心思早就不会轻易通过情绪反馈。也不是不想——有时候只是忘了、乏了。就这么简单。你们有印象吧?极月君他已经很累了。对于人类,他早就失望透顶;人间的琐事,也只是徒增疲惫。”
莫惟明思索:“若真是如此,倒与瑶光卿的情况很像……但为什么对六道无常来说,分明已这样度过千百年的时光,唯独在此刻到达临界——莫非和灵力的衰退有关吗?”
“是的。七魄修补的速率在下降,六道无常正缓慢地向肉体凡身转变。如此,就像瑶光卿那样,有朝一日我们也会走向疯狂,或者别的什么。当然,也一定有人能保持稳定,像普通人一样体面地死去吧。现在,杀死一个六道无常还需要特殊的方式,未来就不一定了。破伤风、狂犬病,都可能要了我们的命。”
“狂犬病……”莫惟明迟疑了一下。
“等一下?”梧惠反应过来,“难道说前些天的动物迁徙……”
“嗯。他正是那天死去的,动物们为他送行。他生前死后,都非常喜欢动物,也与善良的妖怪相处甚佳。动物们也很喜欢他。曜州不少小生命,都受过他的照顾吧。”
几人相顾无言。苍白的月光无力地将一切笼罩。远处传来夜枭古怪的叫声。他们陷入一种深深的震撼之中。过了很久,梧惠才勉强开口:
“关于他对人性失望的事,我……从霏云轩那里听到过。十年前,作为玉衡卿的传人,他一直履行承诺,陪伴着云霏。后来,她的戏班子在云游的过程中逐渐壮大,极月君也就不需要陪着他们了。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你听到的是这种说法吗?”神无君看着她,“倒也不能算错。真实情况,比你以为的更复杂些。但无所谓,已经不再重要了。你可以理解成,霏云轩的各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他们几个人,让极月君对人性彻底失去了信心。”
梧惠很想问,真的至于么?可一想到极月君已活过了千年又半,原本强大的心境也随着魂魄而衰弱。这一切,似乎也正常。
偶尔有影子掠过。不知名的夜禽从高空飞过,抬起头来却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杀的?”莫惟明冷不丁地问。
梧惠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
莫惟明追问:“怎么做到的?六道无常,如何被杀死。是……你的刀?”
烛照·幽荧。这是梧惠脑海内浮现的四个字。
神无君并不瞒着。他掀开宽阔的衣摆,从身侧抽出两把弯刀。大衣内侧的布料是白色,在月光下泛出一瞬的流光。将刀刃很好地隐藏,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无刀鞘保护的利器,如何不对布料造成破坏。
“原理其实非常简单。这对兵器在铸造时,从人体七处,取了代表七魄的七滴血。它们所破坏的,是七魄本身。任何存在维持自身鲜活,都是因为魂魄间的相互作用。既然作用于肉身的七魄不复存在,那么再怎么从人间汲取力量,也无法修补残破不堪的躯壳。包括六道无常在内,任何生命理应迎来真正的死亡。”
或许每个人见到这对刀刃的人都会于它的风华中沉沦。
比墨更黑,比雪更白。
吞噬了千百年的无数场夜色,又吸收了千百年的天光。
比黑夜更深邃,比白昼更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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