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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谊说:“王太医医术高深,我好多了,”接过他递来的书,翻开看了看,没说话。
他合上书,捋平整,递给长随,嘱咐他用锦盒仔细收好。
御赐之物,大多是这个流程。
虞幼文轻声说:“陛下没用黄绫凤纹,外人看不出,要不老师就留在手边看。”
李斯谊摆了摆手:“礼不可废,还是让人收着吧。”
他和蔼地看着虞幼文:“济南那边的粮道,可安排好了?”
虞幼文恭敬地说:“都已安排妥当,就是司礼监掌印一职,还没有定论。”
李斯谊翻着书,凝视纸上清隽字迹,迟迟没有接话。
虞幼文握着羽毛扇,轻轻给他扇风:“老师觉得,张弛怎么样?”
“谦恭有礼,进退有度,极好。”
李斯谊吹着轻缓微凉的风,继续说:“幼文,你可知历朝历代的文官,为何都与内廷宦官对立?”
虞幼文眸光微动,启唇道:“宦官的生死荣辱,全系于皇帝身上,”
“他们通常只在乎皇帝的喜好,以至忽略朝政大局,为朝中清流不喜。”
李斯谊闻言笑了:“你说的很对,可偏向于对自己好的人,乃人之本性,所以陛下才会不遗余力地保允安。”
“但张弛不一样,他识大体,知进退,就算在内廷中不得拥戴,那也无伤大雅。”
“毕竟内廷是皇帝的内廷,你不能让他身边无亲近之臣,否则时日久了,会生出疑惧之心。”
虞幼文站起身,对老太傅行了一个弟子礼:“学生受教。”
李斯谊沉默的看了他片刻,眼中尽是惋惜之色:“若不是……”
他长叹一声,没继续说,换了个话题:“去了辽东,你打算做什么?”
虞幼文皱着眉想了许久,轻声说:“学生……其实也没想太多。”
李斯谊看着他,目光深邃:“若是方便,不如去塾里教孩子。”
他为虞幼文觉得可惜,苦读多年,才学来满腹经纶,却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虞幼文听太傅这样说,不免有些犹豫:“学生年纪轻,怕误人子弟。”
“别妄自菲薄,”李斯谊认真地说,“你是我教过最出色的学生。”
李斯谊性情内敛,但他从前对很多人都说过,崔文鸢是他执教多年,遇到过最好的学生。
越是喜欢,越觉得惋惜,惋惜中,还添了一丝心疼。
他从枕边拿出一方小印,递给虞幼文:“这个你拿着,辽东巡抚算是你师兄,若有难处,不妨去找他。”
虞幼文双手接过,抬头时,看到太傅红了眼:“老师……”
李斯谊望向窗外,檐下点了灯笼,薄透纱窗的那边,站着一个高大人影。
他慈爱地笑了笑:“天色不早了,回家去吧。”
回了崔府,刚过月洞门,石灯幢旁窜出一条黑影子,欢蹦乱跳地往虞幼文身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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