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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达奚月迟疑一顿,问:“阿母,这肉……是达奚家送来的?”
“不是,是云州送来的。云州这孩子平日里也无事,只是在他父亲的药局帮忙。他倒是想像他阿干那样从军,可他阿父不答应。也行吧,总得有个人继承父业才是。”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篇,末了又说:“你若是能嫁给云从,倒真是不错。一家人都很和善。再说,李家一直帮衬我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云从喜欢你。”
达奚月不作声,自从她们母女在霍家村安定下来,偶然与李云从结识,李家人一直待她母女极好,从李云从到他家人,似乎都想她能嫁入李家,可难道说,因为这个,她就必须与李家缔结婚姻么?
她对李云从,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没那么喜欢。
拓跋瑞微微一叹:“每次说到这事儿,你都不在意。也是拿你没办法。”
达奚月故作顽皮,嬉笑道:“哎呀,好多事儿都比这有意思呢。阿母,我给你讲讲我从书上看来的趣闻罢。”
在拓拔芸身边随侍的四年里,她一直在刻苦读书。有宫女私下打趣说,明明只是个伴读的,但却比正主还要用功,也不知图个什么。
每当此时,她便笑,说读书可长智慧,既然跟了公主,总不好太蠢。某一次,她还引了《史记》中的一句话,道:“得不为喜,去不为惧。这都是书里说的道理。”
讲着书中趣闻,忽然想起“得不为喜,去不为惧”这话,没来由地伤感起来:一件事得到了不过分欢喜,丢弃了也不觉遗憾,我真能做到么?
相对而坐,不觉间又从书中世界,说回到大魏平城的晨昏闲事。
“这粮食啊,又悄悄涨了价,日子真是越过越紧了。”拓跋瑞拿起梭子开始织衣。
“是啊,这数百年来战乱频仍,百姓何以为安?”拓跋月接过话茬,眉间流出一缕忧色,转瞬却又拍了拍阿母的手背,“但我想,太平日子为时不远。如今,咱们大魏的皇帝雄才大略,他日定能挥剑定乾坤,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届时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拓跋焘确是雄主。继位以来,攻灭大燕、大夏,伐山胡,逐柔然,志在一统北方。现下,唯河西一国未收入囊中。
“云从的事儿,怎么办?他不日便要回来了。”
阳光温柔地洒进屋舍,拓跋月的思绪被母亲的问题扯回来。
拓跋月眼前浮现那道身影,他很高大,饶是她身姿颀长也只够得着他肩膀,让人无端觉得安稳妥帖……
拓跋月闭上眼,咬住唇:“他人不是在统万城么?”
“再说,他要娶的是达奚月,可这世上已经没有达奚月了。”
拓跋瑞错愕地盯住女儿,一时无话。
“就当是有缘无分吧,多想无益。阿母,我意已决。”拓跋月笑得粲然,“从今往后,阿母也不必再住霍家村了。”
“你的意思是……”拓跋瑞骤然明白过来,双目倏然一亮。
“是的,阿母日后所居之地,正是你当年所居之地,虽然它现在叫‘武威公主府’。”
拓跋月的眸光,落在织机边的一团乱麻上。
她定了定心,阔步向前,拿起剪子一下就剪断了乱麻。
“阿母,你总说,丝麻缠住了,有了疙瘩,就要想办法去解,可我觉得耗时耗力,还不如给个痛快。”
拓跋瑞自然知道,女儿这话是意有所指。见女儿心意已定,她也不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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