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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隐隐只能看见微动的床幔。
沈灼华裹着自己那床被子,小心地变换了一下睡姿。
“夫君。”她几乎用了气音,“我挤着你了没?”
闻憬眼睛也没睁开,“这里是还有第三个人吗,我们在做贼?”
他嘴一淬毒,就变得正常了许多,沈灼华笑了两声,换回正常的音量。
“我怕吵着你的睡意。”
闻憬道:“没睡。”
所以在沈灼华起来以及做那一系列动作时,闻憬都是知道的。
换作平常的姑娘早就觉得脸红了,可沈灼华出了名的脸皮厚。
她干脆又坐起来,“为何睡不着,是哪里不舒服吗?腿疼不疼?”
说着就往床尾挪,“我帮你按摩吧。”
“不必。”闻憬躲了一下,想起发热那日按着自己残腿的那双手。
视线不自觉往沈灼华的手挪去。
沈灼华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你放心,我是跟永安堂的老大夫学的,已经出师很久了。”
闻憬看了她一会儿,声音低了一些,“你是大夫,所以不怕伤腿?”
他刚回京时,腿伤还很严重,每每大夫来换药,来看望的长辈们都会别过头去。
有一次闻桃也来了,一见了他的腿便面色煞白,一句话也没说,出去却有干呕的声音,之后便再也没来过。
“我不是大夫。”沈灼华纠正他,“不过也可能是这个原因吧,跟着老大夫看过许多伤口,已习惯了。”
趁闻憬分神,她迅速掀开被子撩起他的裤腿。
闻憬一怔,罕见地红了耳朵,眉头却蹙起来,“做什么。”
沈灼华已经熟练地推拿起来,闻憬的腿伤在骨肉,养了一年伤,已经隐隐有了知觉,能感觉到她不那么柔嫩的双手如何触碰到自己的皮肤。
沈灼华不敢下手太重,看着闻憬那条伤腿上遍布的伤痕,又重拾起了那一夜的心情。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地问:“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问完又觉得不妥,闻憬可是连被看到摔倒都会嘴吐刀子的性子,她多半又要被他阴阳怪气。
可闻憬却只是沉默。
沈灼华道:“当我没问好了。”
却听闻憬说:“战场之上,哪有不受伤的。”
沈灼华想,闻憬身上的伤一定不只是腿上这些。
只是这只腿上的哪里是伤呢,是闻憬的前途和未来、闻憬背负的一切,还有那些落在他肩上的人命。
沈灼华心里有点酸酸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从前学医时,老大夫对我说,有些伤在皮肉,有些伤在心上。”她轻声说,“皮肉伤好治,心伤难治。”
闻憬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灼华道:“我不是大夫,可是如果能让你不那么痛的话,我愿意试试的。”
闻憬觉得自己似乎又听见了那廊下的风铃在响。
沈灼华低下头去没说话了,手上的动作又轻了一些,看起来很认真,好像这样按摩一下就能治好闻憬的腿一般。
这样丑陋的腿,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
闻憬再开口时觉得自己声音有些沙哑,“败军之将,痛不痛有什么关系。”
沈灼华又说了那日同稚语说的话,“两国交战,沙场胜败瞬息万变,怎能都算你一人的过错。”
她听见闻憬低低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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