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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是早春时节,昨夜京城又降下一层小雪。
这种天气实在顾不上风度,李建昆裹上一件棉猴,手里拎着一兜伴手礼——
两罐麦乳精,一包红蔗糖,两瓶橘子罐头。
都是老人家钟意的玩意。
“嘎吱!嘎吱!”
解友明踩着薄雪,走在前头,晌午时分,这条小道还未被太多人踩踏,它从田野间延伸而来,通往五道口的一处算是城中村的地界。
属于近道。
这位大叔三步一回头,满脸无奈道:“李同志,真没用的,我师傅这人脾气犟。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他不可能给一家挂靠厂做事。”
当初老爷子离开和平刀具厂,年纪大了还是其次,主要原因,是那年孙光银做厂长,厂子有史以来头一年出现亏损。
孙光银这人有来头啊,老爷子斗不过,这才一气之下告老还乡。
解友明每逢过来探望,老爷子总要骂几句“撬集体墙角”这类话。
挂靠厂,说白了,那都不是撬,而是明占——
至少他们普通老百姓的理解是这样。
李建昆仍是那句原话,“不试试怎么知道?”
“唉!”解友明长叹口气。
这大概就叫作不撞南墙不回头。
村子里住户不多,很宁静,倒确实适合养老。两人走上一座小山岗,在一堵红砖小院外停下。
李建昆踮脚打量,小院里头有一联三间红砖平房。
搁这年头也算殷实人家。
“咚咚!”
解友明抬手敲门。
不多会院内传来动静,贴着新年画的木板门吱呀打开,是位面相和善的老奶奶。
“噢,友明啊。诶,这小伙子是?”
“师娘,这位同志找我师傅有点事,师傅在吧?”
“在在,请进吧。哎呀,来就来,怎么还提东西?”
老奶奶说到这里,解友明不禁老脸一红,他初六过来拜年,仅拎五斤白萝卜,自家有块小菜地,婆娘捯饬着,不花钱。
手头那点积蓄,属实不敢再动半分。
红砖房屋檐下,摆张手工藤椅,其上坐着位面色红润的老头,乍一看,年纪着实不小,一把花白胡须都能盖住脖子。手边放着一根做工粗糙的龙头拐。
老头姓夏。
夏老头瞅见解友明不意外,看到李建昆后,同样轻咦一声。
面生得紧,毫无印象。跟自己独孙差不多年纪。
夏老头中年不幸,失了唯一的儿子,儿媳有几分姿色,改嫁他人。一把年纪到现在,唯一的盼头只有独孙。
“夏老爷子,冒昧到访,叨扰了。”
李建昆接过老奶奶送来的马扎,挨在夏老头旁边坐下,怕他耳朵不好使。
这老头多大年纪是个谜,忘记跟解友明打听。乍看着气色不错,实际上老人家红光满面不是什么好征兆。
李建昆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后,夏老头诧异,“又起了家新刀具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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