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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玉早打听过宋殊所出灯笼时价了,闻言嗤之以鼻,“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只想着拿灯笼换钱啊?我是留着自己品鉴的,再贵我也不卖!”
钱进很是鄙夷地回嘴:“得了吧,你是认了庄夫人当祖母不缺银子花,否则我敢打赌不出半个月灯笼就会被你转手卖掉!”
心思被看破,唐景玉恼羞成怒,刚想反驳,宋殊冷声道:“好了,街坊们都已睡下,钱进朱寿,你们早早回房去,明天还要起来干活。”
钱进最怕他,不敢多说,叫上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朱寿走了。
他们走了,宋殊站在门前看唐景玉。
只剩二人,有什么东西好像又变了一样,唐景玉强迫自己不要想宋殊有些不太适合的体贴,提着灯笼越过宋殊,在前面带路。
伙计们都睡下了,灯铺里静寂无声,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到鹤竹堂,唐景玉在走廊里跟宋殊告别:“掌柜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她微微低着头,片刻停顿后将手中花灯提高,“谢谢掌柜把灯笼赏我,我会好好珍藏的。”
说完准备转身。
“我送你过去,你孤身一人,走夜路未免害怕。”
宋殊抬脚走到她身边,轻声道。
此话也有道理,很多姑娘都不敢走夜路,怪不得他担心。唐景玉没有拒绝,道谢过后继续往牵走。后院院门虚掩着,他们回来得晚,丫鬟们怕是都睡着了,唐景玉没有惊动丫鬟,进门后转身道:“掌柜快回去吧。”
她个子矮,不抬头只能看到他胸口肩头。
宋殊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许是多喝了几杯酒,恍恍惚惚竟觉得此时道别有些不舍。夜风从一侧吹来,吹得她手中花灯轻轻摇晃,吹得他们的影子也动了起来,吹得她耳鬓发丝扬起又落下,细细柔柔像是聊在他心上。
他盯着她低垂的眼睫,想问她看到庄宁时为何发笑,想问她在马车里为何偷看他,也想问她此时怎么不敢看他。但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对面堂屋里面转出来一个边揉眼睛边往外走的丫鬟。
酒意顿时醒了一半,宋殊“嗯”了声,低声叮嘱她早点歇息,转身走了。
唐景玉不受控制地抬眼看他。
中秋的月亮又圆又亮,似乎也更低了些,宋殊走得越远,离月亮仿佛就越近,月光清冷,他独行的背影也显得寂寥。唐景玉突然想到了他手上的温度,明明那么烫的,看起来怎么那么冷呢?
“姑娘,快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今晚该知夏陪夜,她替唐景玉披上披风,打着哈欠劝道。
唐景玉点点头,最后看一眼宋殊背影,回屋去了。
她将花灯放在桌子上,简单梳洗过后躺进被窝里,侧躺着,凝视对面的灯笼。
灯如宝塔,光芒璀璨又柔和。
唐景玉望着灯,一点一点回想今晚所见所闻。
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中秋夜,也是长大后最舒心的中秋夜。
唐景玉想回味跟外祖母在一起时的亲昵快乐,可闭上眼睛,脑袋里出现的却是宋殊的一举一动,是他举杯饮酒,是他谦逊应酬,是他呼出的醉人酒气,是他睡眼朦胧时露出的罕见温柔,最后是他温暖的手心,是他抱她下来时突然盈满鼻端的淡淡酒气和近在咫尺的颀长身躯。
奇怪啊,怎么越来越不困了,就像得知可以见外祖母的那晚,兴奋得睡不着。
只是那次她兴奋又惶恐,怕外祖母不喜欢她不愿认她,此刻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说不清楚,翻来覆去的……
唐景玉猛地坐了起来,赤脚下地将宝塔灯吹灭。
灯光太热,照得她全身发热,灭了就好了,唐景玉重新躺好,将一条腿伸到被子外面,月光是凉的,夜色是凉的,她身上的热意渐渐褪去,眼皮越来越重,终于睡着了。
唐景玉很少做梦的,今夜却梦了一场。
她梦到宋殊一手提灯一手牵着她,跟她一起进了这间闺房,就在她奇怪宋殊为何要进来时,梦境陡然一变,变成她使劲儿抵着门,宋殊在外面用力推,非要她出去受罚……
窗外雀鸟喳喳,唐景玉皱皱眉,在这危难关头醒了。
她茫然地望着床顶纱幔,良久哈哈笑了,什么破梦啊,乱七八糟的。
梦境毫无章法不好不坏,白日里唐景玉却得了个意外的好消息。
庄寅派庄文礼进京讨要嫁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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