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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入世(第3页)

无嚣与他僵持了片刻,最终也不得不向皇权屈服,问:“是何问题?”

钟羡道:“陛下问,禅师如何看待佛祖舍身饲虎这件事?”

都说伴君如伴虎,然佛祖为全虎之命,都能舍身饲虎,他无嚣身为佛门中人,又岂能因一己之私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畏惧去饲皇帝这只虎呢?这个问题于此情此景之下问来,叫他如何作答?根本就是无解之题。

所以最终无嚣也未说一字,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么一耽搁,待钟羡回到客院时,都已是午后了。

来到钟夫人所在的客房门前,听到里面有女子的说笑声,钟羡问守门的丫鬟:“夫人房里有客?”

丫鬟道:“回公子,夫人去吃斋饭时碰上了太史令夫人和小姐,于是用完斋饭便一同回来了。”

钟羡听说钟夫人房里有女客,正想离开。钟夫人却已听到他与丫鬟的对话声,于是派侍女开了门与他说话。

钟羡站在门外向钟夫人和孔夫人行了礼,按钟夫人吩咐先去斋房吃斋饭,再回来接她。

他目不斜视,故而未曾看到被侍女挡了一半身子的孔熹真,孔熹真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

见这个让她想用芝兰玉树来形容的少年竟然是太尉之子,她心中一时又是欣喜又是酸楚。

欣喜的是,她终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酸楚的是,太尉金印紫绶秩俸万石,而她爹太史令铜印黑绶秩俸六百石,地位悬殊。今生今世,她恐怕也只能藏着这份惊鸿一瞥带来的隐秘欣喜,无法忘记又无法触及地去过了。

下山回城的路上,钟羡本来打算如来时一般骑马,却被钟夫人叫去陪她一同坐车。

钟夫人掀着窗帘看了片刻沿路的风景,回过头冷不丁地问钟羡:“事情都办完了?”

钟羡愣了一下,思及今天与无嚣禅师在一起确实耽搁了挺久的时间,若钟夫人追问他的去处,他也不想撒谎骗她,于是便点了点头。

钟夫人叹了口气。

“娘,您别生气,我并非有意……”

钟羡想解释,钟夫人却拍拍他的手道:“我知道,你说要陪我出来游玩,陪我去赴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是我的儿子,一言一行是出自真心还是别有所图,我能分辨不出来么?我叹气不过是因为,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你却如此的费尽心机。你是想瞒过谁的眼睛呢?”

钟羡垂眸不语。

“昨夜我问你的父亲,你与他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难以释怀之事,他说没有。今日我再问你,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羡儿,告诉为娘,你和你爹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别拿你忙你爹忙来做借口,便是我没长眼睛,问一下府里的下人也能得知,近来你与你父亲的确是疏远了。你说,到底为了什么?”钟夫人问。

为了什么?因为他忽然发现,虽然他父亲口口声声要为先太子讨回公道,但在很多与之息息相关的事上,他却始终秉持不插手不作为的应对态度。

不管是当初的甘露殿投毒案,还是此番宝璐一案,他都是如此。

凭心而论,没有哪个儿子愿意去怀疑自己的父亲。但,有些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也终是不能和父亲坦诚相待知无不言了。

抬眼看着满面焦虑的钟夫人,钟羡心中不忍,于是斟酌着字句道:“娘,您放心,不管如何,父亲总归是我的父亲。无论发生何事,孩儿宁可自伤,也绝不会去伤害他……”

钟羡话还没说完,手背上已被钟夫人狠狠抽了一下。他吃惊地抬头,但见钟夫人柳眉倒竖道:“这是让我放心?什么自伤也不伤害你爹?我看你就是欠抽,你敢自伤一个我看看?”说着又在钟羡手背上抽了一下。

见一向端庄的母亲竟然对他动了手,钟羡又好气又好笑,道:“娘,我只是打个比方。”

“比方也不行!什么都不行!”钟夫人说着说着,眸中就泪光闪烁起来。

钟羡见把自己娘亲给惹哭了,忙连连告罪,说了一路的好话也不管用。无奈之下,黔驴技穷的钟羡就给她讲了一段四个和尚的故事。

然后,信佛的钟夫人就被哄住了。

钟羡看着钟夫人意犹未尽的模样,心中长叹一声:想必日后是免不了要多找机会去见安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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