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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泓双手搭在膝上看着她。
想起自己与他的赌约,长安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赔笑道:“陛下,您真的不必这样……体贴入微的。”
“招架不住么?那不妨现在就认输?”慕容泓挑衅道。
长安:“……”她侧过脸,乖乖把手递了过去。
指尖被人轻轻捏住,指腹边缘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力度却又轻柔得几乎让人发痒。
这感觉太奇怪了,长安心想。
慕容泓剪指甲的方式与长安不同,长安剪指甲喜欢一剪刀一剪刀地剪,一个指甲一般要三剪刀才能剪好。
慕容泓却是从开头一点一点往末尾剪,直到最后一下剪刀合拢,那圆弧形的指甲才会完整地掉下来。
剪到左手的尾指时,长安忍不住回过脸来看了他一眼。
十七岁的少年垂着长而密的睫毛神情专注,仿佛她指尖上栖息着蝴蝶一般,连气息都控制得舒缓匀长。
他坐在窗边,最后一缕霞光从遥远的宫墙那头洒过来,本是很鲜艳的颜色,落到他身上却不知为何变得淡雅了。
淡极始知花更艳。
看着此刻静坐在霞光余晖中给她剪指甲的慕容泓,长安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俄罗斯画家SergueêToutounov的田园风景画,不管用了多少鲜艳的色彩,不管画面如何斑斓多姿,传递给人的感觉,却永远是令人难忘的安静和美丽。
长安享受着此刻的安静和美丽,心底,却有一丝悔意悄悄冒出头来。
她不该与他打这个赌的。
当他在她对自己未来人生的规划中从来都只是个NPC时,和她谈爱情,他哪有半分胜算?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所以这个赌约的终极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懂得克制,让他在移情别恋之前,将对她的明恋转为暗恋,不要给她的生活带来困扰而已。
上辈子游戏欢场的经验让她有充分的自信对一个还有半年就要结婚的男人做到完全不动心。
可是,他很认真,真的很认真。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甚至不带任何功利性的认真。仿佛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离她更近一些,对她再好一些一般。
这种和风细雨润物无声般的好,说实话,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不去想喜不喜欢,但她真的感动了。也正因为这份感动,所以才内疚。
她可以想象出当慕容渊还活着时,慕容泓是怎样的一个男孩子。胆小敏感,温和细致,用现代的标准来衡量,或许还有点娘。就如他此刻展现在她面前的一般。
那次在雪浪亭,他之所以不顾性命地返回来救她,是不是因为,她能给他如亲人一般的安全和亲近感呢?让他在只有她与他的世界里做回原来那个不强大不复杂,却足够真实的他。
若是她终将退出这个世界,这样安静美丽的慕容泓,是不是也会随着这个世界的崩塌而永远消失呢?
想起来有些可惜,但这座皇宫,这个天下,需要的是一个强大冷血的慕容泓。
她与他共建的这个世界,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美丽的梦境,对他并无半分裨益。
他的感情是纯洁而真挚的,对于这一点,她从不怀疑,也很感激。
但,对她来说,与他两情相悦并非回报这份感情的最好方式。皇权未稳,天下未平,他需要有人为他冲锋陷阵,需要有人为他浴血千里。
而她愿意为他成为这样一个人,却无关风月,更无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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