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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之焱道:“既然你已经答应他留下,无缘无故,他自是不会同意放你走的。若是硬要走,一来未见得会成功,二来,与皇帝失了表面和气,总归也是得不偿失。”
刘光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问:“那姨父的意思是……”
怀之焱起身走到内殿门口向外头一看,见宫女太监们都站得甚远,便又折回,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刘光初,低声道:“今晚临睡前你将此药服下,明日一早你身上便会起疹子。太医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他们会以你的病会传染之由建议陛下将你挪出宫去,如此,你便可回你外祖家了。”
刘光初握着瓷瓶不说话。
怀之焱按着他的肩道:“光初,你可别犯傻,以为皇帝对你以礼相待便是看重你。虽然你与皇帝年龄相差无几,但他心思之深,非是你能体会的。再者说,你住在皇宫,难道还能比住在自己外祖家更安全舒心?你若喜欢玩蹴鞠,就让你外祖家的表哥表弟陪你玩就是了,再不济,就是民间那些鞠场球社,也比宫里有趣得多,你还不用受拘束。”
刘光初手指在瓷瓶表面缓缓摩挲,还是不语。
怀之焱见状,疑虑道:“在此事上,你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刘光初没做贼心也虚,忙道:“没有。”
“没有就好,再有半年皇帝便要封后纳妃了,你住在这里终究是不方便,到时万一传出点不利的流言,你本家和你外祖家都得受你连累。听姨父的话,今晚把这药喝了,姨父明日来宫里接你。”怀之焱叮嘱道。
想起陛下那样的人要封后选妃,刘光初只觉心口一阵气闷,遂点了点头。
怀之焱见他答应了,自觉此行任务完成,微微松了口气,复又对他道:“这瓷瓶别叫人瞧见,更别离身。这药不过让你痒上两天罢了,不打紧的,你别害怕。”
“我知道了,多谢姨父。”刘光初道。
鸿池边上沉香亭中,郭晴林与长安面向鸿池并排站着。
“说,你如何知道我拂尘里藏着针?”郭晴林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神色如常地问一旁的长安。
长安知道他方才去过仵作房了,得知陈佟脖颈上有针眼,再发现自己的拂尘上少了根针,他自然会明白她为何有能力杀陈佟。
不过她原本就没想过要瞒他,这件凶杀案还指着他来摆平呢,她又怎么能瞒他呢?
“若是徒儿说,徒儿只是无意中发现的,您相信吗?”长安微微笑。
无意中发现的,又怎会知道拿它去麻人?
郭晴林侧过脸乜着长安。从长安这个角度看去,但见其人面如寒玉目若冷星,若非是个太监,倒确是个如假包换的美男子。
迎着他的目光,长安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道:“其实师父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来多此一问呢?”
郭晴林不语,目光却分明高深了几分。
他以为长安在套他的话。而长安也的确在套他的话。
见他不上当,长安举起双臂伸个懒腰,拖长了声调道:“师父,您不用担心,虽说师祖把您的秘密告诉了我,但昨夜陈佟居然来杀我,显而易见,师祖分明是后悔那晚的举动了。我只不明白,”她靠近郭晴林,嬉皮笑脸道“您说师祖为何突然派陈佟来杀我呢?”
郭晴林道:“你不要胡言乱语,若你只有我这一个师父,那你的师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是吗?那——”长安突然摸了下郭晴林搭着拂尘的手。
感觉到手背上一团软绵绵毛绒绒的东西轻柔蹭过,郭晴林烫着般将手一甩退后两步。
长安摊开手掌,掌中一只小小的毛绒球。她看着惊魂未定的郭晴林笑问:“师父,知道您怕这个的人,有很多吗?”
郭晴林眼神冷了一刹,忽而轻轻缓缓地笑了起来,问:“怎么?不装了?”
长安道:“不装了。没必要装了啊,陈佟都死了。”
“你以为你能取代陈佟的位置?”郭晴林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师父不觉着徒儿比陈佟聪明多了吗?徒儿又为何要自降身份去取代他的位置呢?徒儿虽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在哪儿,但您放心,徒儿绝不会用此事来威胁您的。因为,只要您一日还是我师父,他便一日是我师祖,徒儿自会守口如瓶。”长安抿着笑意收起毛绒球道。
郭晴林走到她面前,猛然抬手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到一旁的亭柱上,俯低身子与她鼻尖对鼻尖,一字一句道:“我说过,他已经死了。”
长安也不挣扎,只眯着眼艰难道:“死了多无趣啊,像现在这样会监视,会吃醋,会杀人的,才好玩嘛!师父,您想想看,他要杀徒儿,徒儿与他定是势不两立的。您夹在徒儿与他之间,高兴了,就帮着徒儿对付他,不高兴了,就帮着他对付徒儿,看徒儿与他到底谁先败北。这游戏好不好玩,有没有趣?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若是实力相当,自是好玩。只可惜,你还缺了点火候。”掐着她仿若花枝般柔弱易折的脖颈,郭晴林眸光睥睨道。
长安给他一个狡黠的笑容,伸手一按他胸口昨夜被她扎伤之处。看他痛得皱了眉头,眸底却又闪烁着扭曲的快意,她轻声道:“实力上的欠缺,可以用感情来弥补嘛。没人抢的东西,总是显得廉价些。”
郭晴林抬眸看她。
长安握住他掐着她脖子的手腕将他的手慢慢扯开,笑得如他拂尘上蓝莹莹的针一般,道:“师父,您不知道徒儿一直很是心疼您呢,心疼您不能随心所欲,心疼您不能歇斯底里。现在好了,陈佟死了,没了这个监视您的人,你我师徒,终于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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