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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万安馆的时候,我仍然想着秦王的事。老钱过来与我说馆中的事,我也三言两语敷衍了,自往后院而去。
秦王竟乖乖地去了雒阳,这着实太过反常。
柏隆那里只有大致的消息,并没有更详细的情形,秦王回京的各处关节我皆不得知晓,无以判断他的意图。但我知道,对于大局而言,秦王交出兵权离开辽东,并非好事。
当今天下的局势,其实与三年前并无区别。
朝廷的兵员,乃分为驻京畿的中军,各持节都督在镇戍区所率的外军,及州郡维持治安的州郡兵。高祖为防权臣把持朝政,各持节都督大多由宗室担任,而州郡兵亦实际听命于地方长官,实际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兵马,只有中军,大约十万余人。
而诸侯王手中的兵马,虽明面上不及朝廷,但他们大多还养了私兵,大小加在一处,人数可超中军。而在皇帝和诸侯王之间,宗室一向是个暧昧的存在,所以诸持节都督的人选一向敏感。先帝原本已经将半数的持节都督换成了宗室之外的人,但三年前,庞后为笼络宗室,将这些人又换回了宗室,教先帝多年的算盘全落了空。纵然是先帝后来重新临朝,此事也再无力回转。
而回到当年宫变,诸侯王之所以不至于趁机造反,乃是因为秦王的辽东兵马。
如今秦王交出兵权,自是了却朝廷一桩心头大患,但后面的事却也颇为棘手。辽东兵马对秦王忠心耿耿,朝廷要想让这些人脱离秦王为己所用,只怕难上加难。
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感到不解。秦王就像个从不做亏本生意的商人,锱铢必较,精得似鬼。他所有的本钱都在辽东,难道会这般轻易舍弃?
此事,只有公子能告诉我。
我思索一番之后,即刻提笔给公子写了信,然后交给柏隆,请他务必尽快送去雒阳。
柏隆应下,看着我,忽而道:“夫人可是卜了卦?”
我说:“县长何有此问?”
柏隆笑了笑,道:“方才在下说了秦王之事,夫人便似有了思虑之态,故而猜得如此。”说罢,他露出好奇之态,“不瞒夫人,朝中动向,在下也甚为关切。那卦象如何,夫人可否告知一二?”
我知道他是牵挂着雒阳的老小,叹口气:“我亦想知晓,只是我这卦术讲究天时地利,此地山长水远,卦象混沌,实难作为。”
柏隆讶然,皱眉道:“如此说来,却是连夫人也难料了?”
“世事皆天数,我等凡人,窥得三分便是神算,岂有十全?”我说着,瞥了瞥柏隆脸上的忧色,补充道,“不过我那卦术虽天时地利不足,却还可借人和作补。”
“哦?”柏隆忙问,“何谓人和?”
“便是要借人耳目,以窥清事态,助卦术施展。”我说,“我如今修书与桓公子,便是为此。”
柏隆露出了然之色,即道:“夫人放心,在下今日便差人将信送往雒阳。”
我笑了笑,颔首:“如此,便劳县长费心了。”
冀州的动静甚大,公子的回信还未到,万安馆里的客商已经带来了消息。
这些消息比柏隆上次得到的更多。那作乱的黄遨甚是了得,都督河北诸军事的高奎,是先帝去年才任命的持节都督,奉命率兵平叛,不料被黄遨大败,高奎自己也因为逃走不及做了刀下鬼。
这般一来,黄遨叛军声势大涨,天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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