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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慨道:“诸位亦知晓,我祖父生前颇有些通灵之术。前些日子,我受他托梦,备言此地将来恐再受兵灾□□,重蹈当年覆辙。祖父亦嘱托与我,务必保下每一户乡人性命周全,故而我千里迢迢赶回乡中,劝说诸位随我往蜀中去。蜀中地处偏远,有高山险阻,战事难以波及。田地留在淮南,无论如何也不会丢,诸位家小性命却只得一条,孰轻孰重,还请深思。”
这话出来之后,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抚须颔首。
事后,公子看着我,无奈摇头:“你这并非劝说,这是恐吓。”
我不以为然:“劝得动便是好话,管它是如何。”
此法确实奏效,两三日之后,越来越多原本犹犹豫豫的人打消了留下的念头。不少人家也开始宰杀带不走的禽畜,修理牛车,为上路做准备。
乡间的日子,每天都过得颇为缓慢。
随着离开之事渐渐上了正道,我和公子不必再挨家挨户登门劝说,渐渐清闲下来。
我从不厌恶清闲。因为清闲可让我有工夫坐下来,好好读一读我的闲书。可惜托荀尚的福,祖父给我积攒的那些闲书都被朝廷抄了,一本不剩。如今这宅中还剩下的,便只有无名书。对于我而言,它是从小看惯的东西,里面好些篇幅我甚至能背,虽说温故可知新,却免不得无趣。
公子却毫不觉无聊,他这几日似乎喜欢上了木匠活。
伍祥说着大宅久了无人住,须得将各处加固替换。这几日,他常常和几个佃户过来,不是修葺屋顶,便是加固门窗。公子亦带着两个侍从加入其中。
程亮会做些木匠活,手艺颇是精细,公子便跟着他每日琢磨。有时我发现公子不见了,走出门去,必定会在房前屋后找到。他穿着短褐,与旁人一道琢磨榫卯,搬运木料,颀长的身形颇是好看。而每每此时,周围总是聚着一群妇人和年轻女子,羞涩地望着,巧笑倩兮。
我想了想,决定到城中一趟。那里有几间书铺,店主人是我从前熟识的,隔一阵子去总会有些好东西。虽然我多年不曾出现,但他们应当还识得我,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好货。
“你要去城中?”公子讶然,将手中的活放下,“我可与你一道去。”
我说:“不必。县城甚近,我去去就回,最多也不过两个时辰。”
公子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些心动。
“果真不须我陪你去?”他看着我,低低道。
虽然天寒,他身上却穿着薄衣,站在我面前,胸膛几乎可挡住所有视线。
“不必。”我笑笑,轻声道,“你手上的凭几不是还要修理,它是我祖父的,待我回来,你须修好。”
公子露出笑容,抱着我,低头,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
后面突然传来吃吃的笑声,我们转头看去,只见几个偷窥的小女子正跑开。
我的脸上亦发热。
公子却颇是镇定,摸摸我的头发:“去吧,快去快回。”
我应一声,抿唇笑着,转身走开。
正当褚义套马,忽然,几个佃户跑来,神色惊惶。
“女君!”一人边跑到我面前边喊道,指着远处,气喘吁吁,“那边……那边来了兵马!”
兵马?我诧异不已,忙向远处望去。只见果然一阵烟尘弥漫,却见是一彪兵马疾驰而来,目测足有二三十人。
公子等人也闻得了动静,从院子里出来。
“出了何事?”他亦露出讶色,向伍祥问道。
伍祥却是一脸茫然,道:“自从这田庄被云氏赎回,我等三年来见到的官府士吏屈指可数,从未见有甚兵卒上门。”
“哦?”我闻得此言,心知事出反常,不禁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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