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煨 山 芋（第1页）

张翔

牛屎煨山芋，听起来都让人大倒胃口，还会让人有食欲？它却是父亲记忆中的美食。

据说父亲儿时是个不折不扣的顽童。放学回家的那一段田间小路，被他夸赞得情趣无限，俨然是一首未经修饰的田园小诗。

赭色的小路在田野间蜿蜒，路两旁的青草如飘带相随。途经邻家山芋地，禁不住诱惑，父亲不免动了“偷窃”的念头。于是，父亲操起两只“五齿小肉耙”，迅速扒出几个细长红润的山芋，用衣服裹着，乐颠颠地跑到溪边。

洗净山芋上的泥土，用半湿不干的牛屎“包装”一下，然后挖一个小土坑，放一些干枯草，再把“包装”好的山芋放进去，填满干牛屎。火柴“哧”的一声，枯草着了，也引燃了牛屎。一脉潺潺的溪水，一个守候的少年，袅袅的青烟随风飘荡，简直就是一幅绝佳的风景画。

父亲说，煨熟的山芋又香又甜。用牛屎烘烤出来的山芋，城市的孩子甭说享用了，听了也会觉得要恶心呕吐了。

如今，父辈那种清贫的农家子弟所特有的野趣与欢乐，似乎也浸润到了我的心里。双休日，倚着高高的田埂，在冬日正午的阳光下，几个身影在田埂上下飞快地奔跑着，活像一群忙忙碌碌的蚂蚁。这正是我和我的同伴们在烤山芋。我们有的折枯树枝，有的收集干草，有的挖坑垒灶，忙得不亦乐乎。

点火烤山芋的一刹那，欢声笑语随烈焰飞腾。

柴火堆里烤出来的山芋，十有八九是外焦内生的。我想，要是在家里，肯定谁也不会吃的。但在这里，大家却吃得津津有味。因为大家品尝的不仅仅是块山芋，还有一份快乐的心情。这种快乐，就像父亲当年用牛屎煨山芋时的感觉，无论过多久都会回味无穷。

至此，我才真正感受到：美食，应在全过程的参与中获得，而非纯粹地去享用。牛屎或柴火堆里煨出的山芋，貌虽丑陋，但比起现代文明制作的食品，更让人回味和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