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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 门 纪 行（第1页）

缪　延

玉门关，位于甘肃敦煌西北约九十公里处的戈壁滩中，自汉代以来即为重要的通往西域的兵家必争之地。那年夏，我有幸来到此地旅行。

汽车一驶离敦煌，放眼望去，尽是荒凉的戈壁，除了依稀可见的车辆与远方若隐若现的祁连山脉外，再无他物。车轮扬起滚滚沙尘，刺眼的阳光剧烈地蒸发着残存的水分。渐渐地，车子驶进了一条颠簸的岔路，一小片绿洲出现在眼前，还有一座土城模糊的身影。我知道，这里就是玉门关了。

下车，我踏上尘土飞扬的沙石路，凝望着远处曾经的玉门关。一段时间流逝后，此时已是黄昏，火红的夕阳渐渐西沉，映照在白云上形成灿烂的晚霞。耳畔响起了风声，它裹挟着大漠上的黄沙和荒草，从不可知的远方而来，吹过那曾经的关城，又向不可知的远方而去。正如诗人李白的《关山月》：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那遥远的祁连山上，群峰顶端，云卷云舒。仿佛是在用另一种语言，诉说着往事。

走近古关城，沧桑的玉门关展现在眼前。四四方方的土城，部分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这是时光侵蚀的见证。古老的门洞仍在，走进去，抬头便望见湛蓝的天空，城里无数的废墟铺展在不知染过多少鲜血的土地上。

遥想当年，在这一中原王朝与西北游牧民族战争的前线中的前线，不知发生过多少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看着方盘城中陈列的汉代竹简，我的耳边却仿佛听见了那时的号角声与厮杀声，有谁知道这里曾多少次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真是：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不论是当年的帝王将相、英雄豪杰，还是无名尸首，孤坟白骨，都已经埋没在这历史的黄沙之中。只有玉门关，依旧矗立在地平线上，像一位孤独的士兵，与亘古的苍茫为伴。

走出关隘，向着敦煌的方向回望，眼中除了无尽的戈壁，并无他物。这回，我也体会到了古人溢于言表的凄凉。守关的将士们在高墙之上，重重的乡愁萦绕在心中，但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朝思暮想的故乡和家人一眼，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叹息和默默的思念。让人追忆：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这种悲痛与孤寂，还有对注定结局的叹息，是无以言表的。

我慢慢地离开关城，走远，最后回望了一眼。玉门关，就如同一位老者，他的大半生都是在战争中度过的。

战争带来了太多的死亡与杀戮，太多的苦难与悲怆，太多的疮痍与荒凉。他也见证了无数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旁观者，他无力阻止和改变这一切。他深知，百姓们真正希望的，只是和平而已。诗人的用意，正在于此。

深夜，我正在回敦煌的路上。经过玉门关，我又想起了李白的《关山月》，想起了那位老者，他经历了不知多少风吹雨打，仍旧守候在苍茫的戈壁中，与满天星斗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