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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声代表着向导,布谷鸟是行动,尖利短促只需要一声,意思是马上开始。
那是他在萧山雪养伤的那半年里教他的。
难道他没有失忆?
那他——
地塔向导的五感屏蔽如潮水般退去,祁连是对表演兴趣索然只惦记琴师的差劲观众。奈何大幕升起,舞台似的笼子不再只是一个物件,黑篷尚未迎接光亮,率先传出的是凄厉的嚎啕。
“啊啊啊啊——”
向导接连撤去屏障,真实的模样没了遮掩。
坑底的泥水彻底浑了,看不清翻腾狂欢的到底是蟒蛇还是水鼠,有人拼命把手伸出笼子,缝隙里淌出来绿色的红色的粘稠泡泡。各种碎片飘到水面上,断了的荆棘、挂着布料或者血肉的指甲、淹死的动物和残肢,更多的是油脂的反光,混在一起斑斓而奇诡,像是某个画师画到一半的后现代幻想作品。
然后是味道,臭味滔天。
不知是什么东西腐烂发酵,有新鲜的血,有陈旧的血,还有积水的土腥味。其间弥漫着汽油和硝烟,背后还有专属于温莎的独特饭味。芭比跪在地上,硕大的身躯抖动着挤出消化了一半的食物。那些食糜沿着土坑的坡滚下去,落进水里,被饿了许久的动物争抢。
味道不需要刺激鼻子便能让人眼泪横流,更多的惨叫和哭泣像是怨鬼怒号,钢针似的扎着每一个哨兵的耳朵。
但惨。太惨了。
祁连见过断手断脚的人,就算是洁白的骨头支在皮肤外血流了一地也不会有这样的声音。那是数十条濒死的性命在恐惧和愤怒中挣扎,和人厮打,和猛兽厮打,和厉鬼决一死战。
向导们一路承受着这些。笼子里的无可选择,笼子外的无可奈何,哨兵要向导捂着向导的嘴,只要他们在,车队避着人就能安安静静把他们从人间带到地狱。
但祁连听见了救命,有人在喊救命,更多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是什么,那些过分高亢而绝望的吼声让人听不出年纪听不出性别,只知道是向导。
无数张脸从祁连的眼前掠过,萧山雪,游星奕,祝侠,064,茱莉亚,瓦莱莎,燕宁站长的老婆,司晨死了的伴侣,三站哨兵的猎物,泥坑里的,哨兵站的,疗养院的,战场上肝脑涂地的,有代号的,无名氏的,千千万万的向导,他们到底都是谁——
卑躬屈膝,忍辱退让,任人宰割。
他们无处不在。
他们无影无踪。
爆发的哭泣和尖叫把黑笼子变成漩涡中心,祁连头皮发麻,几乎是呆滞地望向坑底。篷布已经被扯开了,里边还活着的不过十几个孩子,茱莉亚的一条腿朝着奇怪的方向撇去,她尽可能地把瓦莱莎举高。
祁连突然想起了茱莉亚对他说,不要同情向导,他们有更大的计划。而这时莫林似乎还嫌场面不够好看,他把烟头扔到泥坑里,几乎没溅水花。
然后他说:“你们几个,额外有活儿,要不要?”
祁连几乎没有听见他说话,每一个哨兵在这样的刺激面前都不可能集中精力;而地塔的人则理所应当享受着岸上向导们的服务,五感阈值拉低,受不到什么刺激,说话都很大声。
“你们分成两组,”莫林高声道,“一组领武器在岸上开枪,另一组下去救人。五分钟之后,活着的要什么有什么!”
莱顿率先走向了武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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