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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盖两人头,风浮濯抬手去,却不舍拂开。
共此白头一时,已是人间至味。
而侧耳听了几声踏雪的动静后,风浮濯不再贪恋心上人的投怀送抱,却将本就单薄的衣裳脱下,拢在望枯的肩头。
原先的净骨,是经弋祯法师点化而来。如今的净骨,竟是风浮濯从莫欺谷的一座极寒之山上,拔来的乳石长柱,再生生插去脊梁骨合为一体。
他虽从未与人道明始终,但今日却留有几分悔恨——
若是寻个更妥当的东西“筑骨”,周身也就不会凉得这样厉害了。
更不会拥了东风,再放走望枯的温热。
风浮濯:“衣裳虽薄了些,但沾着灵力,足以挡风。”
望枯一探,如今的身子已然轻飘飘的,感知不到冷暖,耳根都静了下来:“……”
风浮濯此人,倒是好哄过了头。
地上轱辘轱辘过来一个铜物,所过之处,皆烫出一条白气。
回首去,撞见风银柳手足无措的模样。
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
他攥着破烂衣裳,没由来阴郁几分:“……此人,莫非是姑娘的婚配之人?”
不问“夫君”,不问“良人”,“婚配”二字也说得不情不愿——分明就是一人。
实在好笑。
望枯捡了汤钵子:“自然不是了,跟来做什么?回去罢。”
风银柳悄然勾唇,却又觉不对:“……”
险些忘了是喜是忧。
同为风浮濯,但那四百年后的佛君,自然能懂这短暂波澜里暗含的意思。
风浮濯从不当过去的自己为仇敌,哪怕傲气太过,却深知“他”是个值得悲悯的可怜人。
但只叹,果真不论几时,都是栽在一人身上。
……
此宴喝西北风就能饱,可却吃到夜里。
纵使只用了一个时辰。
商影云冻伤了耳朵,没那风银柳的忍性,更没仙人的岿然不动,早八百年丢了冷炙跑回暖乡了。
禹聆虽傻,但也从他的酒后真言里,看出了治理天下的鸿鹄之志。
禹聆几杯下肚,面上已团出两块红晕:“磐州不是载得了雪的地方,都已过惯了冬里偷暖的日子,百姓迟早会撑不住的。天下贪官这样多,却分文不漏,连个像样的柴火都给不出来……而这俗世,向来只有天子与民同乐,却不与民同苦,因此,朕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禹聆也是凡人,如今才看清他纤弱些许的手上,满是冻疮与老茧。刮目相看归刮目相看,但决策不正,也仍需矫枉。
望枯:“皇上,可你们施的粥,只能保一时安宁。”
禹聆傻笑两声,佳酿撒地:“朕又怎会不知呢……但有人想方设法要朕掏空国库,不就是想将朕取而代之么……”
望枯直言:“我不懂朝廷上的纷争,但您是一国之君,何必怕他们。”
禹聆两目潋滟:“朕并非是怕……朕只是自知差了旁人一截。”
李游适时出声:“圣上,酉时更冷了些,此宴该散了。”
禹聆大手一挥,又有撒泼之意:“朕就要说!朕这龙椅!也不知明日可还坐得安然呢!就趁今日说完了它!何况贵客都在呢!怎有主人先走,赶了客人的道理!”
李游退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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