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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在道道残云中穿行,半遮半掩的,无法点亮繁星。西望,临近天海一线泛着淡淡的红褐色,让人觉着太阳还未到家,实际上已是夜深。
海浪时轻柔,时猛烈地亲吻着光亮的黑礁,千万年不倦。向上百丈,微风把远海的味道送抵寂静无声的引归峰顶,包裹着两位身姿修长的女子。
“你可知为何我们这天下,称为东方?”
说话的玄衣女子垂手伫立,长发轻摆,两颗星子般的美目在黑暗中闪烁,凝望远方。听她说话的口气,似乎她便是这世界的主人。
“小秋不知。”
搭话者大概三十出头,恭恭敬敬地站在玄衣女子后侧低声应道。她虽身着极为普通的灰土色麻服,却也端庄挺拔,只不过白如浪花的面容上尽是忧伤。
“定世间万物之名者,不过仿其音。这故事说短也短,说长,恐怕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主人愿说便说吧,小秋听着。”麻衣女子压抑住中心惊诧,声音只是略显颤抖。
“快了----提前了-----”玄衣女子自言自语,不知是叹息还是兴奋,转而又道,“你是奇怪我怎会主动与你说话吧?”
“主人——”
“你在我身边有十二年了。”
“嗯,那年远儿刚六岁。”
“十二年,你准备好回去了吗?”
“怎——”麻衣女子身体猛地一颤。
“怎么?怕——?”
“可我已经死了——”麻衣女子的面部在抽搐。
“那又怎样?”玄衣女子转过身,微笑着说道,“往后,不可思议之事将一件件呈现在世人眼前。”
“那——”
“就告诉他们,是我救了你,又用十二年医好了你的怪病。”
“男葬海,女葬林。主人将一个已经入土了的人救活,他们是信的。”麻衣女子打心里信服了这不是实话的实话。
玄衣女子嘴角一勾,淡淡笑道,“就算是入了海的,真要找到,救起,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可……”麻衣女子突然全身鸡皮暴起,双拳紧握得几乎把指甲掐进了掌心。
“九日之后便是中秋,到那时你便下山去吧……”
“主人,”麻衣女子猛地跪了下来,喜极而泣,不住地磕头谢恩。她想起当年死而复生后以远儿的安危对主人立誓永不下山,想不到竟还会有解誓的一天。
“行了行了,起来。”
“是,主人。”麻衣女子哽咽着站了起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向那当空圆月拜了又拜。
“你在拜什么?”
“主人,我拜的是那月仙。”小秋想着那象征团圆的月亮也是要谢一谢的。
“没那个必要,”玄衣女子拂袖转身,冷冷地边语边行,
“那东西,以前可没有!”
一眨眼,她便消失在七丈外的黑岩之中。
大风起。麻衣女子独自站在风中,不因峰孤崖冷而瑟瑟发抖。背后,一山之隔的三十里密林传来沙沙,唰唰,哗哗声阵阵入耳,连绵不绝,却亦如无声。半晌后,她转身向东,双手交叉抱肩,如同亲吻黑礁的海浪,不倦地在黑幕下再次遥望这曾经生活的,又将继续生活着的镇子。
“我能回去?我真的能回去?”她重复着。
镇子,没有改变,她,也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十二年来,零星灯火在夜幕下此起彼伏,虽不能勾勒家的轮廓,却滋养着本已该被三尺厚土掩埋了的心。
正当她准备好好打算打算下山后如何与家人,与镇民解释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经历时,突然,远方火光四起,耳边鼓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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