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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来回转换（第1页）

呼吸间抛却了心中先前的那一丝感伤，嘴边露出个促狭的笑意，像小时候一样高声回道：“今日我们去哪里？”

那肖虎头先是一愣，突然咧开大嘴哈哈而笑，就像往日那最纯粹，最美好的快乐又回来了一样，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然是老库家的烤肉！”

说罢两人再次哈哈大笑，库家烤肉，多少的童年时光和一点零花钱都留在了那里。

抹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林嘉问道：“咦？这一别十来年，那老回纥竟然还在卖肉吗？”

肖虎头不屑道：“那老小子贪财得紧，哪里舍得丢了摊子，他家四个儿子在这长安城中东南西北各开一个烤肉铛，每日里人来人往，那铜钱流水价的进了腰包，可是极得人气。”

“不过这最正宗的味道，还是在咱这永宁坊的老店里，老库几十年一天也没歇着，当真也该发这个财！”

林嘉点点头，当年吃上一串这最美味的回纥烤肉简直能高兴一天，今日就要和自己的童年玩伴重新找回当年的味道。

有堂一代，没有一只羊能活着走出长安城。

作为帝都居民，一天不吃羊肉可以忍一忍，两天不吃就有些烦燥，三天不吃便有暴力倾向，四天不吃恐怕就有血光之灾。

而羊肉的吃法也是多种多样，有煮的羊羮，有烤的羊肉串，有与巨大胡饼一起烧制的“古楼子”；

还有将鹅放在羊肚子中一起烤的“浑羊殁忽”，还有还有回汤武库、社零星、巧羊肺羹、冷修羊、徧地锦装鳖和红羊枝杖等等……

整个长安城就在这鲜和膻两种味道中来回转换。

那些有心或是无良的家伙用心的运用各种烹调手段增加着羊肉的香气，勾引着人们的馋虫，挣下了一大把又一大把的开元通宝，每天都开心的睡下。

库有财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本是个地地道道的西域回纥人种，长得更是高鼻深目，卷发白肤。

自从六岁与自己的商人老爹来到这个世界的中心、文明的圣堂、大堂的帝都之后，就完全忘记了自己那火焰山下的家乡。

他本有一个寄托着无限美好的名字，叫库尔邦，在他们胡语中的意思是奉献；

却被他硬生生改成了极有汉家市井气息的库有财，而且自己深深地感谢自己这个举动，那是生命深处的智慧，让他过上了现在的生活。

他现在一口河洛正音，连一句回纥话也不会说了，只是招揽顾客时会故意将舌头卷一卷，以证明自己是最正宗的回纥烤肉，小心香掉你的舌头！

他长居帝都四十年，拥有最热忱的大堂归属感，为每一次大堂铁骑的胜利而高声欢呼，谁当面说他是胡人他就跟谁急，而且会暗戳戳地加价给那些莫名其妙的铁勒人、粟特人和叶蕃人。

眼下的他就和往常每一天一样，一大早就摆出了自己的烤肉铛。

他现在店面很大，有六七个烤炉，自己等闲已不出手，手下那投奔而来的小回纥多得很，自己也时常言传身教，除了烤肉的技巧还有对大堂的忠诚。

他坐在门口那铺着羊皮的胡椅上，眯着褐色眼珠的眼睛，手边放着一个宛如玉石般的越窑青瓷小盅，里面是名贵的胡椒，这时给尊贵的客人的，当然他也得出得起钱。

身边一溜烤炉已是慢慢点燃，木炭和孜然的味道开始传开，已经有经年的老饕在一大早就守在旁边。

没办法，自己这正宗的库家烤肉一串比别家多一个大钱还卖得如此的好，这自然是因为味道的密码就掌握在自己手里。

库有财得意洋洋，拈着自己涂满了羊油的小胡须，这美好的味道是怎么闻也闻不够啊！

突然眼前一亮，嘿！怎地肖家那个小子带着个人向这边来了，那家伙听说现在在那西市是个有地位的，可是不能再像他小时候那般的招呼。

于是站起身来，笑嘻嘻道：“肖帮主，一大早的往哪里去？”

肖虎头和林嘉二人把臂而行，为了掩人耳目，林嘉又用了“九转通心符”稍变了变自己的相貌，否则以他和父亲一模一样的长相，在这坊中怕是几息间就被人认了出来。

肖虎头又是大惊小怪一阵儿，也是刚刚平息心中的惊异，听得这老家伙这般招呼，不由诧异地扬起眉毛，开口道：“老库，你这般说法实在叫我不认得你了。”

库有财多年老油条，早会察颜观色，连忙改口道：“虎头，又来吃你家阿叔的羊肉，今日却要多少？”

旁边的林嘉不由咧开嘴笑了起来，库有财看着旁边这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实在眼熟，但怎么也认不出来，狐疑地连连打量，林嘉赶紧收起笑容。

这边肖虎头这才高兴起来，找个靠里的地方一坐，招呼道：“老库莫要小气，把你家烤羊肉尽管往上端，心、肝、腰子也来上一百串，再来两壶‘陇右之烧春’！”

一百串！？老库张大嘴，你二人吃得了吗？！不过这话他不会问，正要转身招呼小徒弟们开烤，那肖虎头又严肃道：“老库，今日你就辛苦一下。”

这还有什么话说，库有财打起精神，便要上手，那虎头再加上两句：“你那胡椒就别藏着掖着，给我使劲的放！”

言罢丢出手中一枚小金粒，在桌面上当啷脆响，他的“黑虎帮”在西市已是小有规模，掌控了几处牲畜市场，自然手中并不缺钱。

见了这难得的硬货，老库脸上如那菊花般绽放开来，转身大声喝骂自家的徒弟赶快拿出最好最嫩最新鲜的货色，今天老家伙要亲自上阵。

两个落座，早有伶俐的小厮端上滚滚的香酪。南人饮茶，北人喝酪，这南北朝时的胡风在这长安城中还未过时。

林嘉自小在这长安成长，对此并不排斥，端起小碗喝了一口，只觉得滋味醇美，奶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