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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虽然过了第四层,江迁月上楼的步伐却有些焦躁。
他们的行程虽然近半,商吾秋和黄洛洛的消耗极大,时间不留情面的走过,一切都在未知的危险笼罩下。
江平让他争取大报恩寺的帮助,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们连一半都打不过,也没有资格取信这间早已成为武林泰山北斗的寺庙。
尽管江迁月看全了黄洛洛那套复杂精妙至极的身法,但他也需要时间消化其中的内容,不过时间就像是漏刻中的水,一点一滴无情的流逝,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不讲情面的时间。
江迁月不知道白敬的情况如何,他有没有找到他爹,长生殿又在明天晚上有什么计划,他们在九层琉璃塔中与外面失去了联系,金陵城中发生了什么他们完全不知道。虽然江迁月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而且外面还有江平和商渊坐阵,但他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毕竟这次的对手是曾经为整个中原武林带来覆灭的长生殿,他们的狠辣和乖戾近来江迁月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被磨出了茧子,更不用说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就像行走在一间隐藏着刺客的暗室中,暗处的敌人随时都可能对他们发出致命的一击,而他们只能防守却无从反击。
江迁月猜得到白轻尘已经中招了,虽然以他的武功未必会死,但一定出了什么变故才导致他没能及时现身,他现在只期待白敬不要把自己再陷进去,他知道现在他们只能被动,但他在等待反击的时候来临的那一刻,他有预感那种机会一定是稍纵即逝,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外面需要做的事情和不可预料的变故实在太多,他担心白轻尘也担心江平,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好,所以即便是冷静的江迁月,此时心里也十分焦急。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高的效率,他感觉他在个一头沉睡了两百年的凶兽赛跑,他必须要在凶兽苏醒之前让其再也不能醒来,不然整个江湖都会成为它的食粮!
商吾秋看的出他的焦急,江迁月是他进入江湖的第一个朋友,玉王不算,他和玉王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也许是因为第一个,所以他对江迁月总有些不同。
商吾秋把江迁月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并没有说话,他向来信奉行动比语言更有用的原则。
他的步伐比江迁月更急,时间确实耽误不得了,无论是不是为了江迁月。
按理说佛塔都是一层比一层小,但是第五层却仿佛比下面还大了许多,只是因为这一层并无佛像壁画之类,只有两排兵器架靠墙壁立着,不仅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而且还有不少奇门兵器,以江迁月的见识来看,除了某些人的独门兵器,武林中的各种兵器都已罗列在此,而且他仅仅粗略打量了几眼,便看出这些兵刃都非寻常铁匠所打出来的,其中不乏价值千金的利器。看来这一层便是要考校兵刃上的手段,而若是那种靠独门兵器闯荡江湖之人,他们的兵器日夜随身,而且下面的僧人若知道他们拜塔而来,也不会过多为难他们。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十八个浑身涂抹金漆的武僧,他们绕着房间中间流出的孔洞站成一圈,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条齐眉棍,另外一只手单掌立于胸前,他们见到江迁月三人上来,齐齐诵了一声佛号,正对着楼梯口的一名僧人说道:“这一层乃是十八铜人阵,施主尽可选择趁手的兵刃,这一层生死无算,贫僧虽知施主闯过四层不易,但还需奉劝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江迁月三人已走到这一步自然不可能回头,江迁月微微一笑说道:“这话已有人劝过,我们早有生死两忘的觉悟,只是我们有一件要紧的事,想要求助于大报恩寺的诸位神僧,不知哪位可以做主?”
先前那位说话的僧人不卑不亢的说道:“若需合寺帮忙,我等难下决断,不过施主若是能过此阵,楼上自有人能帮施主之难。”
江迁月听了他的话,往楼上看了一眼,透过每层之间所留的气孔,一道光柱从楼上照了下来,但却不知道上面是怎样的光景,又有如何难题等着他们,而商吾秋和黄洛洛也去两边的兵器架挑选自己的兵器去了。
商吾秋在云滇时虽然用了一阵子白轻云的佩剑,虽然只是一把断剑,但也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他用着也很趁手,但自古以来“剑走轻灵,刀出霸道”,商吾秋的五方鬼帝决便是霸道之极的武功,故而与刀最为相配,商渊早年用的武器便是一柄源自藏边的景颇刀,只是他晚年功夫已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以他如今的内功修为,武器反而成为他的障碍,所以如今商渊迎敌只用一双肉掌,商吾秋自认他没有商渊那种修为,而且他刚才在梅花桩上消耗颇大,这“十八铜人阵”是北少林的看家阵法,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但是商吾秋也不敢托大,故而他挑了一柄短刀在手,这刀仅有一尺七寸长短,但刀背极为厚重,入手竟有三四十斤分量,寻常人用这样重的刀多会觉得压手,但是这样重刀却更配商吾秋,何况他在云滇时用的就是断剑,这种短刀正让他得心应手,他将短刀在手里掂了一掂,显得极为满意。
黄洛洛也挑了一对鸳鸯钺,黄洛洛平时几乎不用武器,偶尔出手身上的各种暗器道具层出不穷,常常让敌人琢磨不透又头疼不已,这种奇门兵器倒是适合她的性格,四只尖锐的刃刺从她拳头两侧伸出,她像是热身似的比划了两下,江迁月看得出她是在这上面下过功夫的,琉璃塔走到这一步,他们都深知若不拿出十二成的功夫应对,他们再走一步都是难于上青天。
商吾秋和黄洛洛都找到了自己趁手兵器,只有江迁月依旧是两手空空,为首的武僧看了他一眼,再次提醒:“这一层生死攸关,施主不挑选一件兵刃吗?”
“释家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下今日既来此世尊在中原留下的武脉,自然不敢自甘堕离极乐世界。”
江迁月这话说的漂亮,十八位铜人听了之后都是单掌立在身前,齐齐唱了一声佛号,显然被其话语打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不会甚么兵器拳脚功夫,他毕生所学都在轻功身法之上,若是他拿了一件武器,身上总要平空多出几斤重量,到时候武器非但不能增加他的攻势,反而会成为他施展轻功的障碍,那时他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至于放下屠刀云云,不过是他的托词而已,却没想到正好说到这些和尚们的心缝里。
为首之人开口说道:“既是如此,几位施主不如歇息一番,再来闯关不迟。”
他是铜人之中武功最高之人,而且他在禅医之中亦下过功夫,故而他不难看出三人中除了江迁月以外,商吾秋和黄洛洛具有气虚之兆,他也知道楼下的梅花桩极为难过——若是从十八铜人中抽出三人决计过不了梅花桩,但是十八人合力的话却自信第四层绝对挡不住他们的脚步,江迁月的一番话引起他心中共鸣,故而才好言相劝,但没想到江迁月却摇了摇头,说道:“时不我待。”
江迁月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有几分温柔,但是他却分明听出斩钉截铁的味道,他知道多说无用,而他虽然之前几次好言相劝,但是作为守关者他却绝不会心慈手软,他呼喝一声:“布阵!”
十八人并未离开自己的位置,只是将长棍向下一摆,脚下弓步变成进攻姿势,十八跟棍稍兀自微微颤动。
“喝!”
他们虽然只有十八人,但呼喝的气势却像是千军万马一般,江迁月悄悄看了黄洛洛一眼,后者虽然没说话,但却微微挺了下胸脯,显然她听到布阵二字,已是自信了不少。
江迁月身子微微一晃,人已如同一缕轻烟一般从原地消失,敢在铜人面前空手的人,必是有独到之处,故而十八铜人从未小瞧过江迁月,但他们都以为他是手上功夫过硬,故而精神都集中在他一双肉掌之上,却没想到他有着这样匪夷所思的身法,十八铜人具是一愣神,这刹那功夫,江迁月竟已穿过两排,身形掠过每层中心的孔洞奔着后面的铜人去了,若是叫他再穿过两排,那上楼的楼梯便近在咫尺了,无论是哪一层只要闯关者上了楼梯便不能再追击。
十八铜人方才虽然微有慌张,但出手并不散乱,三只长棍从上中下三方穿来,前后更有竖劈横扫两棍,一时间五条长棍齐拦江迁月,纵然他有通天本领也不能再向前一步,江迁月只得向后翻了个筋斗,从横扫之棍上面翻了过去,重新落到十八铜人包围之中,正当他们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道银光却像是水中涟漪一般散开,先前两人连忙双棍交错去挡,他们一接受却只觉两条手臂登时麻了半边,这看似微弱的涟漪却像是浓缩的巨浪一般,其中力道让人难以承受,正是商吾秋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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