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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遥笑眯眯应对,等所有人午夜酣睡之际,他走出腌着酒气的寨子,提着花箔灯,独自一人下山,悄然离去。
云游路上,买的东西多了,乾坤袋自然要定时清理一番。叶遥挑挑拣拣,拿出一摞传讯符。
仙考大会那段时日,他积累下来的传讯符有上千张了,确实应该丢弃一些。
他开始一张一张看,从中挑出一些一点印象都没有且从未写符联系过的人,叠在一起,捏火诀烧掉。
做完这些,他又继续启程。
坊舍间或有夫妻吵架,吵到凶时动了手,叶遥腹中早已理清楚非常清晰的说辞,想上前去劝架,反被两双恶狠狠的眼睛盯了回去。
再往前走,迎面偶有一车子的炭,老父和幼子并肩推车,车子颤颤巍巍十分吃力,叶遥上前暗中用仙法帮忙,三人一齐拉了一里之远。叶遥微笑点头应对父子的连声谢意,继续离去。
秋收时节,田埂间处处是劳作的身影,一辆装满稻谷的牛车从叶遥身边擦肩而过,牛背上的小儿甩着鞭子高声歌唱,那歌谣不知是什么乡音,特别好听,叶遥竟学着低声哼了一路。
入冬后,苦旅艰难,叶遥在落满积雪的山道上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乞丐。乞丐的身体还硬朗,叶遥笑着问他去哪儿,他指着南边的山道那是他的家乡,他要回他的故里。
真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乾坤袋又堆满了东西,叶遥再一次拿出那一摞传讯符。这次,他整理出当年关系还不错、但自从他被贬罪仙之后便再无来往的人,捏火诀烧掉,火苗久久不息。
他也并不一直是一个人,除了乔柏之外,他还会遇到一些散修。那些人以为叶遥也是苦行道士,便邀请他一起同行,叶遥也欣然答应。
但并不是大家都会走到最后,要么归路不同,注定分道扬镳,要么几个散修之间发生矛盾,反目成仇,不欢而散。
叶遥笑着摇摇头,又是一个人上路。
他在闽越国买到了最正宗的离支仙,在南梁国学会了一门新的语言,在北境体验沙漠穿行三日游,在南越的雨林里大喊“我可以淋湿我的灯不能淋湿”。
不知什么时候,王朝颠覆,乱世来临,洪涝、瘟疫、烧杀、抢掠,天灾人祸,遍野横尸。
叶遥开始忙起来,用花箔灯聚神格的同时,也跟着一些江湖或修仙门派救死扶伤。有些人治着治着就好了,有些人落下不治的病根,有些人死去不过在一瞬之间,有些人则倍受反复折磨,最后才得以摆脱苦痛,撒手人寰。
疯了的老人拄拐杖望着家门口的树自言自语,上前去听,原来是埋怨服兵役的儿子怎么还没回来;婴儿在襁褓已经脸色铁青没有呼吸,娘亲在一边面朝正东方而跪,头重重往地上砸,磕烂了鲜血横流也无法让孩子再啼哭一声。
挽回一条性命是奢望。
有过一段时间,叶遥渐渐觉得没意思。
好像不管他如何努力、那些世家帮派如何努力,世道都不会改变。他救或不救,总有人死亡,死一千个人和两万个人对天道来说无甚区别。那些曾经绝望的哭嚎和呜咽终被风沙掩埋,时过境迁,它们变得渺小,注定被遗忘。
所以,叶遥开始尝试冷眼对待人们的乞求。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跟他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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