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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伽没有问下去。
因为她额角的冷汗一滴一滴,这么冷的天仿佛在下一场暴风雨。他忽然不忍,伸出手,将她搂住,大手拍着她的背脊,如哄一个弱小的婴儿,声音具有令她镇定自若的力量:“妙莲,别想了,什么都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陛下有主意,能谋断,他是个精明人物,没有谁能够长期欺骗他。他的弱点在于太过宽容和善良,所以,难免为小人所趁,但是,一旦他醒悟,他自然便会有决断。”
他是强者。
陛下是强者。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从不会被人轻易打倒。
她稍稍安慰。
可是,还是如芒刺在背。
“我很担心彭城根本就没启程去北疆六镇。这个女人胆大包天,她再要生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对了,我梦见她飞奔去军营找陛下告发……”
“妙莲,那不过是梦境而已。”
她自言自语:“也对,人家说做梦都是相反的。也许真是相反的。”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梦境。这是现实,最最残酷而赤裸裸的现实。但是,他们以为是梦境。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而已。
叶伽虽然安慰她,却情知,这是真的:她的预感通通都是真的。
她心急如焚,站起身,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来。那时候,才半夜三更,两个和衣而卧的男女,他和她其实并不是躺在一张床上,他睡的是外间的木板床,她睡的是里间的矮榻,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叶伽伸出手,碰触到她手心的冰凉。他拿一件棉衣给她披上,声音十分温和而镇定:“妙莲,按照时间估算,陛下也该回京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估计他也会回来了。等他回来后,我跟他说清楚。他不是一个蛮不讲理之人,也许会答应我的要求。”
她要对他说什么?怎么说?这些,叶伽都没问,她也没说。
但是,她至少要确定他平安无虞,确定他可以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这一夜,二人再也不能合眼,从半夜三更一直坐到红日升起。
还是暖冬,仿佛是小阳春,除了早上和晚上,中午的时光,感觉不到太大的寒意。但是,冯妙莲依旧穿得极厚,脚上的靴子踏在土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是她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所以,特别珍惜。
两个人沿着后山行走,看到河水,山林,以及一些偶尔窜出来的小猎物,都十分的瘦弱,没有什么油水可言。叶伽没有打猎,她也没叫他打。
远处,孤零零的一株梨树,反季节的在暖冬里开出几簇花枝,雪一般的白,就那么三五枝,让人触目惊心。
开得最艳的花朵,必然是最先凋零;而花瓣,虽然没有手攫取,也会随时间萎缩。
妙莲停下脚步,看着那几朵反季节的梨花。这并不稀奇,许多年前,她经常看到暖冬开出的梨花或者海棠,但是不能成片,都那么三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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