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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尤敬忆着忆着,把自己说得伤感起来。
卫淑也轻叹,那时候的含灵还是个“男孩”,说到底是阮氏担心她爱吃甜会暴露出小女娘的心性,所以严防死守。可孩童吃甜本为天性,哪里关乎男女呢?
卫淑怕老头子又要借酒消愁,给胤奚使个眼色。
胤奚第一次听说女郎儿时的事,喉咙里堵得慌。他会意掩住眼底的波澜,拿话将荀尤敬的思绪岔开:
“敢问先生,我与城南楚清鸢的文章孰优?”
崔先生赞过胤奚的秉性,荀夫子也当众夸奖过楚清鸢的策文。这句话一出,饶是荀尤敬也愣了下。
年轻人,面上不形于色,原来心里还是会与同侪计较高下的。
荀尤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年轻时何尝不是如此呢。老人挲着腰间的酒葫芦想了想,“楚生文章激荡,是他胸中不平之气锥洒而出,一气呵成,非字斟句酌苦吟而来。你的文章遣词造句皆有文法,根基牢,下功夫,偶有惊人句,算作神来笔。”
听上去像是说各有千秋。
胤奚放在膝上的手蜷了一下,平和地颔首道谢。
荀尤敬已经着手草拟会试的题目了,出于主考官的立场,即便一室之内,他对胤奚的指点也很审慎。胤奚明白夫子是为了他好,没有贪多,叨扰了一个时辰后告辞离府。
卫淑等人离开,才看了老头子一眼,“为何说胤郎君的才气不如楚郎君,楚生学文多少年,他才跟了含灵多久?此子玲珑心肝,你当他听不出来吗?”
“夫人又没读过楚生文字,怎还为人抱屈呢?”
荀尤敬难得反驳老妻一句,心里嘀咕:福持那慕少艾的癖好,莫不是从她祖母这儿遗传的吧?
他自顾自拉着卫淑坐下,拿衣袖擦了一粒含桃给她,“你当这对他不是好事?人愈早认清自己的根脚,愈能立得正,行得稳。磨砺功夫在书外。”
华羽将胤奚送出府门,胤奚含笑说:“有劳师兄,师兄请留步吧,今日叨扰老师了。”
华羽听到他口中从小师妹那边论的称呼,看向那张风神俊昳的脸。
胤奚第一次登门时,也是华羽接待的,只不过那时对方还是小师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随从,裹在一件黑色披风里,只能在夜雨中枯等。
华羽爽朗笑道:“修理竹水轮这事儿我真不在行,郎君手巧,合该我谢郎君。”
胤奚在风起时登车,驾车的乙生晃神地眨了下眼。
郎君今日一身彬彬宽袖袍,不是从封家寨上走下来的染血战将了,沾着文宗府的文气呢!
他用不着郎君吩咐,转上御道后即向宫门驶去。
到后约摸等了小半个时辰,车帘自外一挑,一条颀丽人影伴着团朦胧香气弯身进来。
胤奚动了动鼻子。
谢澜安眼睛多尖,没等坐下便挑着扇尖对他:“别和我歪啊,我在御前说事,宫中燃龙涎,怎么了?”
心潮澎湃,无限幻想,迎风挥击千层浪,少年不败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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