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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延川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陶陶知道病房里住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
“病房里住的是你的舅舅。”
“舅舅是什么?”久居美国的梁语陶,显然难以理解这些家族的称谓。
“舅舅就是妈妈的哥哥。”
她托着腮帮子问:“可是妈妈从来没说过,她有哥哥呀。”
梁延川无奈地笑着:“那是因为你的舅舅病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妈妈大概担心你小小年纪承受不了这些,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那舅舅现在醒来了吗?”
“嗯。”梁延川点点头,“你的舅舅睡了十几年,你妈妈她现在一定有很多的话要跟他说,所以我们先不进去好吗?”
“好的。”
过了会儿,梁语陶又问:“爸爸,十几年的话,是不是那时候陶陶都没有出生呀?”
梁延川微微笑着,眼神温和:“是啊,那时候我跟你妈妈都还不认识呢,哪里来的你。”
听完,梁语陶咯咯地笑出了声。
病房内围了许多人,白梓岑数不清人数,只能看到白晃晃的大褂来回地在她眼前转悠。
“白小姐,你哥哥刚刚醒了。”
“植物人醒来实属不易,白小姐恭喜了。”
有人在白梓岑耳边说话,但她却充耳不闻似的,只是扶着病床上的栏杆,一点点地往人群里挪。最后,有医生让开了一条道,数步之后,白梓岑终于走到了白梓彦的身旁。
植物人仅靠灌输营养液为生,因此,即便是护工和白梓岑再精心地照料,也免不了出现肌肉萎缩以及无法言语的症状。没有任何运动,十几年卧病在床,让白梓彦的脸颊都整个凹陷下去,只剩下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虽然眼神浑浊,但庆幸的是,他的目光仍是清醒的。
时隔十几年,白梓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白梓彦睁开的双眼。
白梓彦看她的眼神里有一丝的陌生,白梓岑显然察觉出了这一份疏离,她慢慢地抬起手掌,背过身掩住了自己的唇,眼泪不由自主地拼命流下。
待情绪稍微缓和,她才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伏在白梓彦的面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
尾音绵长而柔软,带着白梓岑谨慎克制的怀念。
亲人再见的场面,令在场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在场有几名护士甚至已经哽咽着跑了出去。十几年卧病在床的植物人,记忆是否仍然存在,这是个未知数。
白梓彦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梓岑看。
白梓岑以为他是不记得自己了,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只是她又怕自己的行为吓到白梓彦,只能猛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哥,你还记得我吗?”
白梓彦没有回音。
“哥,我是小岑啊……”
仍旧没有回音。
白梓岑崩溃地凑近了他一点,说:“哥,我是白梓岑,我是小岑啊,你的亲生妹妹小岑,当年走丢的小岑啊……”
白梓彦的表情混沌而不解,像是个天真的婴孩。
那一瞬间,白梓岑的世界已然崩塌。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像是要掉下来似的。她喃喃地朝他低吼:“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有医生出来劝解:“白小姐,病人刚刚醒来,还需要休息,您别太激动了。病人作为植物人已经昏迷了太久,失忆的可能性很大,待会儿做个全面的检查就知道了。”
听完医生的话,白梓岑整个人从病床上滑了下去,颓然地坐在了医院冰凉的地面上。
幸而,还未等她倒下,梁延川就已经赶过来扶住了她。
他将全身无力的她拥在怀里,低声安慰:“小岑,怎么了?快别哭了。”
梁语陶站在梁延川的腿边,很是识相地牵住了白梓岑的手,学着白梓岑平日里安慰她的样子,轻柔地摩挲着,给她往手上吹气:“陶陶呼呼,妈妈不哭。”
可惜,白梓岑却什么都听不见。她只是歇斯底里地哭着,从哭声中,破碎地蹦出一句话:“延川,他不认得我了,我哥他不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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