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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的一片居民楼就是成峰建设十几年前的员工住宿区,从画面上看,现如今这幢楼已经空了大半。据有关人士透露,由于环境污染,这里居住的成峰建设老员工大多都患上了癌症,许多人都已离世,仅有部分还居住在这里。而现在,这里几乎已经成了远江市著名的癌症村。”
同事林敏指着电视,动作夸张:“小白,那不就是你住的地方吗?”
“是啊。”
林敏含着一口饭,对白梓岑惊讶道:“那你还不赶紧搬出来,你没听见吗?那地方都成了癌症村了。你别为了贪那一点房租的小便宜,身体出了事。”
白梓岑朝她笑笑:“没事的,那里也就是土地和水源污染,我平时喝的都是自来水厂的自来水,而且还是煮开了喝的,不会有问题的。”
“我说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你现在才二十六岁,年纪轻轻,还有个植物人哥哥要靠你照顾。你怎么就不珍惜点自己的性命呢?要是真得了那种病,谁管你啊。”
白梓岑只是笑,却不说话。她何尝不想有个干净舒适的家,只可惜,她哪来的钱啊。白梓彦每月的住院费就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幸亏许阿姨愿意收留她,只收她一点微薄的房租,要不然她露宿街头都是有可能的。其实,白梓岑很希望自己能生那种病,或者随便给她来一个绝症也好。她宁愿就那么痛痛快快地病死了,也比现在苟延残喘地活着好。
眼睁睁地等待永远不会醒来的哥哥,眼睁睁地苦守着不会归来的孩子,眼睁睁地看梁延川结婚生子。每一种残忍,对于白梓岑来说,都比凌迟还要可怕。
中午男装部没什么客人,白梓岑就和林敏一起在店里打扫卫生。刚打扫到一半,赵经理就从员工休息室跑出来,朝白梓岑大喊:“白梓岑,快过来,你的手机响了。”
“我这就来。”白梓岑赶忙将灰尘往裤管上抹,急匆匆地跑进了休息室。
手机还是前几年的款式,老式的翻盖机,还是白梓岑进监狱前的那一部。陌生的号码在彩色屏幕上莫名地跳动着,白梓岑迟疑了几秒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白梓岑特别害怕陌生来电。之前有一次,白梓彦险些病危,医院打来的电话也是一串陌生的号码。那是白梓岑第一次意识到唯一的哥哥可能会离开她,那时的她是惊慌的,是恐惧的。虽然最后白梓彦还是熬过去了,但自那以后,白梓岑就对陌生的数字产生了阴影。
“喂,你好,我是白梓岑。请问你是?”
白梓岑话音落下后,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答。直到白梓岑打算拿起手机,看看对方是不是挂断了的时候,对方却蓦地开起口来。
“白梓岑,是我。”低沉的男音,如同单簧管中发出的曲调,令白梓岑有那么一秒的迟疑。
她揪着手机的那只手,有些许颤抖:“是……梁延川吗?”
时隔多年,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白梓岑曾在梦中数万遍呼唤过他的名字,但醒来后依旧是黄粱一梦,梦醒了就都不见了。而现下,当他低哑的嗓音震颤过她耳膜的那一瞬间,白梓岑都觉得……那是极度奢侈的。
“你……找我有事吗?”她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动了他的心弦。
梁延川一丝不苟地说道:“刚刚我和警局的人一同去查封工厂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你邻居许阿姨摔断了腿,我们现在无法联系上她的家人,只能联系你了。”
“许阿姨没事吧?”
“她现在还在昏迷,医生正给她做检查。医生说,昏迷可能是由于癌细胞扩散导致的,摔断腿骨折恰好是一个导火索,至于病情如何,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给你答案。”数年的检察官经验,让梁延川即便是在面对白梓岑的时候,也能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她现在在哪里?”
“协和医院。”
“我马上请假过来,能麻烦你现在照顾她一会儿吗?真的麻烦你了。”
白梓岑的语气里带着些恳求的成分,悲哀而痛苦。梁延川几乎能想象到,她那一副咬着唇,眼泪垂垂的模样。
梁延川修长的手指按压在方向盘上,规整圆润的形状都险些被挤压变形。片刻后,他终是忍不住仰起头,望着悬挂着服装海报的建筑物,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下楼吧,我在你单位楼下等你。”
白梓岑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急匆匆地从店里冲了下来。她坐牢的那几年,都是许阿姨在照拂她。难得空闲的时候她会去监狱里陪她聊聊天,说些白梓彦的情况,又或是带些家乡的小菜给她尝尝。
年少时被拐卖,回乡后又发觉父母早已亡故的经历,让白梓岑倍加珍惜亲情。后来遇上梁延川,又因意外进了监狱,白梓岑也默默忍受着。蹲监狱的日子,也幸好有许阿姨难得的探访,她才坚持到了出狱的日子。
饮水需思源,知恩莫忘报,这其间的道理,白梓岑依旧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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