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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吴?机灵的内侍已经把轿子放下,锦绣在轿中微微直起身,果真看见小吴跪在路边,面上却是灿烂的笑。看见锦绣看向自己,小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世子妃安好,奴婢……”
“快起来吧,这会儿当了这么些人,你倒要表起忠心来了。”锦绣的话让众人都笑了,小吴已经站起身来到锦绣身边,内侍继续把轿子抬起,锦绣问着小吴,知道他一收到消息就日夜兼程往这边赶来,昨夜才进的城,今早进的王府,和孟微言说过了话,就来寻锦绣了。
“大哥说,从此以后,奴婢就专门服侍世子妃了。”小吴的话让锦绣愣了一下,接着锦绣疑惑地问:“大哥召回你,我原本以为,是要继续让你服侍的。”
“大哥在这府内,是不会遇到什么事的。”小吴的语气笃定,孟微言不会遇到事,那会遇到事的,就是锦绣了。锦绣的神色变的有些黯然,不可避免地想起锦元,宁王妃可以对锦元下手,当然也可以对锦绣下手,只是后者更麻烦一些。
“世子妃不用这样。”小吴果真是个极其伶俐的人,已经看出锦绣的那瞬间失神,安慰锦绣:“世子妃现在,和原先不一样了。况且王妃,她想的,总归是……”毕竟是在外面,虽然身边都是锦绣的人,小吴还是停下说话,彼此心照罢了。
宁王妃是个好面子的人,她所能用的,也是规矩。只是宁王妃忘了一句话,规矩既能被她所用,当然也能被锦绣所用。只是这一切,不是锦绣刚进府的时候所想面对的,她那时候所想的,是讨宁王妃欢心,和孟微言快快乐乐地把日子过下去,而不是到了现在,撕掉宁王妃面皮,让一切呈现在孟微言面前。
这样一想,心口就开始钝钝的疼,锦绣不愿再想下去,也只寻了几句闲话和小吴说了,一路回到院内,锦绣进了房内,把何嬷嬷和小朱嬷嬷还有身边的内侍丫鬟都叫来,把孟微言的话说了,从此以后,这院中事情,就有一多半是要交给小吴了。
小朱嬷嬷没有说什么,何嬷嬷倒笑了:“吴内侍回来的好,原先这些事情,吴内侍极清楚,后来大哥让吴内侍离开,我们众人都摸索了好久,这会儿吴内侍回来了,这些事,还可以照旧来了。”
小吴倒十分客气,对两位嬷嬷道:“嬷嬷们客气了,我走的说远不远,也有一年了,这一年内,府内也好,这里也罢,总发生了不少事情,还要仰仗几位都和我说一声呢。”
小朱嬷嬷也急忙客气几句,锦绣倒笑了:“你们几个,也别互相说客气话了,别的话呢,我也不多说,从此以后,大家就齐心合力的,把日子给过好,至于这外头的事……”
锦绣沉吟一下就道:“外面人呢,说什么都由他们去,只是有一件,你们出去外面,可不能堕了世子身边人的威风。”
有个内侍已经轻轻地一击掌:“世子妃说的是,世子妃原先为人就是太宽厚仁慈了,纵的外面的下人们,个个都想欺负我们。”
锦绣一愣,小朱嬷嬷已经笑着骂那内侍:“小猴子,刚说你胖呢,就喘上了,你们这些小猴子之间,有些口角是难免的,可也算不上欺负。”
那内侍脖子一缩,嘻嘻笑了,屋内回荡着轻快的气氛,锦绣露出笑,自从锦元逝去,那压在心上的沉甸甸的难受,此刻才算少了一些。
午间锦绣歇午觉还没醒来的时候,恍惚听到屋内有人走动,睁开眼时,见锦元站在自己床边,锦绣惊喜地坐起来,伸手要去拉锦元的手:“锦元……”
虽近在咫尺,但锦元的手锦绣怎么都碰不到,怎样都拉不到。锦绣恍惚记起锦元已经去世,眼中泪坠落:“锦元……”
“不要哭,锦绣,不要哭啊。”锦元的装束相貌都和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分别,对锦绣露出笑安慰她。
“锦元,我会为你报仇,会为你报仇。”锦绣任由泪落下,恍若发誓。
“报仇?锦绣,她杀了我,你又去杀了她,这就是报仇吗?”锦元的话让锦绣连哭都忘记了,怔怔地看着她。
锦元自顾自说下去:“可是锦绣,我就想问问她,后悔不后悔,为什么可以把人不当做人看?锦绣,若你能问出为什么,就为我解惑了。锦绣,不要因着要为我报仇,就变成和他们一样,没有了心肝不把人当人。”
“锦元……”锦绣悲拗大哭,锦元看着锦绣,面上神色也写满忧伤:“锦绣,我走了,你要好好过,你要问问她们,到底这府内,容不容得下真心。”锦元的身影如烟雾一样在锦绣面前消失,先是脚,后是腰,再然后是那张笑脸,也消散了。
“锦元……”锦绣睁开眼,大喊出声,身边依旧是熟悉的被褥,眼前并没有锦元,原来自己不过是做了一梦,锦绣有些不甘心的想下床去寻找锦元,孟微言已经从外面走进,看见锦绣这样,几步上前把锦绣搂进怀里,柔声呼唤:“锦绣,锦绣,你做什么噩梦了。”
“我梦见锦元了,她说,不要报仇,只要问问她们,后不后悔,为什么不把人当人看。还说,要我不要因为想为她报仇变成那样的人,没有了心肝,眼前只有利益。”锦绣的悲伤再也止不住,靠在丈夫怀中,语气如泣如诉。
一些很久远的往事从孟微言脑中被翻起来,那是第一次因为锦绣和宁王妃起冲突的时候,宁王妃说的话,其实从那时候起,宁王妃就不会对锦绣好,锦绣从一开始,就被宁王妃视为忤逆她的人。
“对不起!”孟微言捧起锦绣的脸,认真说出这三个字,锦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如果早一些发现,也许你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也许锦元就不会死去,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孟微言说不下去了,自己根本就不该让锦绣再回到宁王府,纵然是鼓乐喧天地把她娶过门,可是宁王妃的芥蒂,从一开始就种下,不但没有消,反而越来越厚,越来越重。
孟微言前往刘家时候所说的话,又在锦绣耳边响起,锦绣抬头,看着孟微言微笑:“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大哥,这一切,都是我情愿的。”不是因着宁王府的荣华富贵,而是因为,孟微言对自己的真情。易得无价宝,难寻有情郎。
要说对不起的,只有锦元一个人,如果自己早些发现,如果自己早一点……后悔在啃噬着锦绣的心,那么锦元就可以不用死,可以早早地想办法,送她出府。成长的代价如此沉痛,竟然需要付出别人的生命,得到有情郎的路如此陡峭,总有人想设置障碍。
所以才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失去心,愿意把真情抛在一边,因为太艰难了。
“锦绣。”孟微言被锦绣面上神色吓了一跳,语气放的更柔,锦绣被这声呼唤从沉思中惊醒:“等我们生了女儿,就叫她思元吧。”
思元,思念锦元,既然不能换回锦元的生命,那就让思元在身边,快乐长大。孟微言瞬间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对锦绣点头:“好。”
锦绣听出孟微言话中的毫不迟疑,抬头看着丈夫:“对不住,你原本是王妃身边,最得宠的儿子。”
“该说对不住的是我,若不是我苦苦哀求,怎么会让你被拉进来?”孟微言的手抚上锦绣的脸:“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被我娘……又怎会让你吃这么些苦?锦绣,我娶了你,要你做我的妻子,那就要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锦绣摇头,这让孟微言的手僵在那里,锦绣已经继续说下去:“我要和你并肩而立,彼此保护,而不是活在你的庇护下。大哥,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可是靠别人保护,总归会有一时不察。大哥,我答应你,我要好好活着,长长远远地活着,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和你一起……”
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这个府内,并不是只有把心扔掉才可以活下去。皇家宗室,也会寻觅到真心,而不是贪恋荣华富贵而来的人。
孟微言把锦绣拥进怀中,语气轻柔:“得妻如此,还有何求?”
“得夫如此,我之所幸。”锦绣认真回答,这是盟誓,真正的盟誓,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同生共死,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变。
“大哥身边的那个小吴,又回来了?”锦绣离开之后,宁王妃并没有兴趣让宴席继续下去,又喝过几杯酒,也就命众人散了,回去歇息了会儿,宁王妃也就醒来,听着朱嬷嬷在那说些府内的事,听到小吴回来,宁王妃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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