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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澹抖抖索索地接过那碗茶盏,颊边已被汗水和泪水打得湿透。
温兰瞟了她一眼,说道:“你放心,这药服下还须得一两个时辰才会毒发,足够你写完亲笔的遗书了。就和当时陆文驰在碧波水牢里服的那包是一样的。”
“果真……果真我服了此药,你便可保我儿性命么?”朱玉澹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希冀过一件事,然而她又不得不去相信温兰的承诺,因为她已没得选择。
“嗯。”温兰答得随意之极,听在朱玉澹耳中却是如获至宝,她即便怀疑,也没有去质疑的勇气,生怕连这个“嗯”字都会被温兰再收回去。
她双手颤抖地端起茶盏,忽然她觉得有些平静下来。
洁儿……母亲此
生未能给你任何东西,最后能给的,也许只有这条命。若神灵护佑,能庇你平安一生,母亲到了地下也许能不再愧对你父亲。
祁楚将头转了过去,她不忍心继续再往下看。祁烈不让她说话,她只能用手强捂住自己的嘴,忽然她觉得手上一湿。
怎么会……祁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为了这个朱玉澹而流泪。
温和收回了茶盏,看了看杯盏已然不剩,才放心地搁回到桌上。
朱玉澹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细细地拭去脸上的眼泪,又整了整衣袍和发髻,这才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笔,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写到一半忽然止了笔,怔怔地望着纸面低唤一声:“凌儿……这个字你替朕看看,是不是用词太过了。”片刻后居然又有了丝笑意,自言自语道:“你说好,那便好。”执起笔继续往下写。
足足写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写到窗外月升高空,银水般的光辉照将下来,方止了笔。
温兰将那封遗书收在手中在月下看了一遍,似是还算满意。朱玉澹则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取鸽鹞来。”温兰忽然一声高喝。
这句话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将朱玉澹整个人从椅子上惊跳起来。
“你……你怎可出尔反尔?”朱玉澹失了方才的从容和赴死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无边的愤怒和恨意。她如同发了疯似地捶向温兰,恨不得用牙齿将他咬成碎片,却被温兰一把推向了桌边,撞到了桌角,登时额角上撞出一片紫血,溅在那身素净的衣衫上,点点殷红。
“我便是出尔反尔,你又奈我何?!”温兰一声喝,掐灭了朱玉澹所有的希望,“哼,你们碧海人不是最讲究货银两讫么?你把药喝了,信也写好了,我还管你作甚?自从你将朝阳紫金冠戴到你女儿头上的那一刻起,你就已是废弃之人,留着也只是祸患,我对一个祸患有什么信诺可守?!来人!将鸽鹞取来!”
鸽鹞按温和的吩咐早已备在院外,只等温兰一声取用。
朱玉澹双手双脚都被侍卫死死地按在地上,口中的哭喊声已是嘶哑。她眼睁睁地看着温兰将圆筒绑在了那只鸽鹞的脚上,走到窗边将鸽鹞朝空中一纵,轻盈的翅膀扑了几下,很快就消失在那片月色之中。
鸽鹞已经放了出去,温和作了个手势,侍卫们这才松了手。
朱玉澹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血迹斑斑的脸紧贴着青石地面,泪水似已凝固般地挂在鼻梁边。
她既不挣扎,也不再哀求。
洁儿……你在哪里?
朱玉澹缓缓站起身来,喃喃不断,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疯狂地朝门口冲去,口中兀自大喊:“洁儿!洁儿!母亲来救你,你别怕!”
郝师爷在院外听见喊声,刚要带人入院,被温兰喝道:“休要拦她!”只得立刻闪到了一边,任由那朱玉澹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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