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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村里三姑六婆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你,一旦多了懒婆娘的名声,不仅有碍老苏家的清誉,也会给丈夫和孩子的脸上抹黑。
更进一步说,林氏和王氏名下都有闺女,将来等女儿长大了看亲事,人家会说,有那么懒惰的娘女儿能好到哪里去?因着睡赖觉平白落了女儿的闺誉实在不值得,林氏和王氏心里门儿清,这不,一大早不用人说就早早起床了。
果然,刚进厨房没多久,婆婆刘氏也跟着进来了,林氏主动让开掌勺的位置,给刘氏挪腾地方,这么些年,一旦小叔要去镇上进学,婆婆总是会在临别之前做一顿丰盛的饭菜,不知不觉这已经成了老苏家约定成俗的规矩。
清晨寒凉,孩子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在屋里玩耍,鸡圈里的公鸡领着三五只母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巡视自己的领地,猪圈里的大黑猪抖了两下耳朵呼噜了几声,抵不过这晚秋的凉风又往稻草堆里拱了拱,睡的更加踏实了。
等到刘氏做完早饭天刚蒙蒙见亮,河西村的各家各户升起阵阵炊烟,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叫声和小孩子的尖叫声。
苏锦楼随手在身旁一摸,果然没有摸到热乎乎软嫩嫩的人形抱枕,看了看床尾,苏环的衣服也不见了,看来是已经起床了。
“哈……”苏锦楼懒懒的打了个哈气,想起昨天苏老爹说要早起的话,蹭了蹭被窝慢吞吞的起身穿衣。
打开门,猝不及防被凉风扑了一脸,苏锦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刘氏端着碗正巧看见站在门口打寒颤的苏锦楼,连声嘱咐,“三郎,你身子弱,快回屋多穿两件衣服,早晨凉意最重,别总为了好看就不愿意多穿衣服,生了病还是你自己遭罪。”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这具身体太废柴了嘛!要搁以前寒冬腊月只穿一件薄棉衣就行,哪像现在,还能见着秋天的尾巴呢,就要里一层外一层的裹着,走路像个球似的,多影响他老苏家门面担当的形象啊。
不过他昨天刚惹怒了刘氏,这个时候可不敢公然唱反调,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乖乖回去加衣服吧。
饭桌旁,苏家十三口人满满当当紧挨个的坐着,苏顺安拿筷端碗后苏家其他人才依次碰了筷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苏家孙辈有六个,三个孙子三个孙女,最大的苏琅有九岁,最小的三丫才三岁,但不管是苏琅还是三丫,他们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尽管有的孩子筷子拿得不大稳,可也没见他们把饭菜掉在地上。
老苏家算是比较宽和的家庭了,古代人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苏顺安和刘氏自然不能免俗,但刘氏在娘家做姑娘时曾吃过被家人苛责的苦,苏顺安也不是不把女娃不当人看的长辈,苏家的三个孙女虽不像男娃那么受重视,但也不会被克扣吃食起早贪黑的做事情。
苏大郎和苏二郎孝顺父母友爱兄弟,敬重妻子爱护孩子,苏家两个儿媳可堪称为贤妻良母,伺候公婆教导孩子,从不出一丝差错,而正是因为有这样明白事理的长辈,苏家的几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乖巧听话。
就算是天生心肝比别人多长了一窍的苏环,小小年纪也知道帮家里做些事情,寒来暑往也会关心家人的身体,算来算去整个苏家就数苏三郎是个张嘴吃白饭内里藏奸的变异品种,可见有时候读书并不能使人知礼还会让人心眼子变坏。
“三郎,”刘氏拿出一个荷包放到苏锦楼的手里,“这是二两银子,你出门在外该吃吃该喝喝,别亏待了自己的身体。”
说是荷包其实就是一块边角布料随意缝补了几下,做工十分粗糙,一看就是短时间内赶制出来的。
王氏瞥了瞥嘴,婆婆这不是欲盖弥彰嘛……以往给小叔银子都是直接给的,这次偏要用个荷包装着,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不止二两银子。
不过小叔大病初愈,确实是要多补补,不然身子骨受不住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又得大费周章给他寻医问药,唉!反正婆婆总是偏心小叔,她们都已经习惯了。
苏二郎见自家婆娘又作死了,赶忙偷偷拉了王氏一下,暗示她把脸上的表情收收,银子什么的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就她偏要做怪,遇事看破不说破,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就不能同大嫂多学学吗?记吃不记打的,活该总被娘骂。
唉……说来说去还不怪这婆娘,要不是她上次口无遮拦的,娘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给小弟钱吗?
“娘,你就别送了,”苏锦楼站在院门口关切的看着刘氏,“霜寒露重的,别再受了凉,你早上起得早,待会儿回去睡个回笼觉,千万别累坏了,您身体康健儿才能安心在外读书。”
这话一出刘氏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挽留小儿子的话当即就要脱口而出。
“等儿下次回来就帮您把房里的织布机改造一下,准能既省力又简便,您就瞧好吧!”
刘氏脸色一僵,挽留之言立马咽回了肚子里,什么心酸啊不舍啊通通都没了,只觉得先前的万分感动全都喂了狗。
看来她让三郎早日去镇上读书的决定是对的,幸好当初老头子没有拦着她,想到这里,她赞赏的看了一眼一旁同样风中凌乱的苏顺安。
苏顺安,“……”现在你总算知道我是最明智的了吧。
苏锦楼顺手捏了捏苏环粉嫩嫩的小脸蛋,毅然决然转身离去,唉……作为老苏家最受宠的国宝级人物,苏家人肯定不会舍得他就此离去,说不定等会儿还会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哭泣,他最是不忍见到那副离别之景了。
他可是真正的男子汉,儿女情长根本不是大丈夫所为,怎能因为小小的分别就落下男儿泪?
嘘……终于走了!
苏锦楼以为会躲起来偷偷哭泣的苏家众人不约而同的轻呼一口气,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说话了,场面颇为尴尬,原以为只有自己盼着三郎早些走,没想到其他人的想法都一样啊。
“哟!长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啦……”苏锦楼远远就瞧见一个黝黑壮实的汉子牵着牛车在村口等着,连忙高声招呼。
村里只有两家做赶车生意的,刘长衍子承父业,两年前自刘老汉手里接过这个行当,生意做的越发红火,比起另一家,坐刘家的车既便宜又便利,不像另一家,收费贵不说,还不怎么等人。
刘长衍见苏锦楼如此客套,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没……没等多久,你客气了。”
听说苏三前段时间发了高热差点醒不过来,估计八成就是那一次生病脑子给烧坏了,要不然怎么会破天荒的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连说话的腔调都与以往大相径庭,似乎总有些……流里流气的。
“嗤!”坐在车上的一个年轻人突然讥笑出声,“苏老三,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以往见到我们哪次不是鼻孔朝天趾高气昂的?这里又没有长辈在场,装给谁看呢?”
苏锦楼转眼一瞧,原来车上还坐着三两个年轻小伙子,说话的正是苏家邻居周家的二儿子周荣。
周家与苏家是好几十年的邻居了,两家算是睦邻友好的典范,周荣和苏锦楼年龄相仿,两人光着屁股就在一起玩泥巴了,按理说从小一起长大,又有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的情分,这两人不说是生死兄弟,至少也该是至交好友,怎么会到今天这种相看两厌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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