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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不耐烦道:“今日辽南王大军凯旋,三爷去城门口迎接大军去了,不在府上。再说你家老爷早不上吊晚不上吊,偏偏选在今日上吊,可不就是故意给辽南王添晦气么?”
小厮哭被怼得哑口无言,但没能把信报到楚昌平那里,他也不敢就这么回去,瞧见姜言意时,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姜姑娘!姜姑娘!小的给您磕头了,求您给楚三爷带个话吧!我家老爷现在还闹着要自缢,望三爷前去劝劝!”
姜言意蹙眉,她在外被人称呼惯了“楚姑娘”,突然有人叫她“姜姑娘”,她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这小厮既能叫出她本姓来,必然是认得她的。
“你是哪家的下人?”她问。
一旁的沉鱼为她撑了伞,但还是有细小的雪花被风卷着落到了她发间。
今日雪大,她里边穿了织锦缎袄,外罩一件滚雪细银绣花的兔毛斗篷,这一身衣裳和她那双眸子皆是清清冷冷,无端看得人心头发凉。
小厮忙道:“姜姑娘不认得我了?我是陆家的小厮更庆啊,从前跟在少爷身边做事的。”
套完近乎小厮心头才猛然一激灵,他一时情急没想起来,去年姜家就说姜家嫡女暴毙而亡,那眼前这人是谁?
姜言意没理会他的震惊,知道了这小厮的身份,那他说的他家上吊的老爷,便是陆大学士了。
封朔回京后登基在即,陆大学士又是当世大儒,他在这时候自缢,对封朔极为不利。
姜言意稍作思量便道:“杨岫,去陆府。”
这时候去找楚昌平肯定来不及,她亲自过去看看罢。
陆家坐落在城西,跟大军进城的城东不在一个方向,街上倒是不拥堵,马车行了两刻钟就到了陆家。
姜言意下车后看着陆府大门前的匾额,曾经的高门大府,如今匾额上竟也有尘垢了。
小厮颤颤巍巍引着她往主院去,霍蒹葭和沉鱼都跟在她身后。
刚进院子,就听见卧房里传出茶盏碎裂的声音:“老夫不喝这药,辽南王已经入京,老夫去了,陆家满门才有个活路。”
小厮正要通报,被姜言意抬手制止了。
只听里边又传出妇人的啼哭声:“都是儿女债!当初那逆子若是没有鬼迷心窍退婚,陆家何至于同楚家结仇?”
姜言意在此时推门而入:“陆大人同陆夫人未免把我楚家想得太卑劣了些。”
她逆光走来,嘴角带着一丝轻嘲。
陆大学士夫妇看到姜言意,神色具是惊惶。
陆夫人指着姜言意的手不住地哆嗦:“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姜言意看着陆夫人,只觉她跟原身记忆里那个盛气凌人的贵妇相差甚远。
她笑了笑,道:“叫陆夫人失望了。”
陆夫人浸淫内宅多年,对于内宅那点事,再清楚不过,当即想到当初姜言惜进了宫,这两姐妹又跟仇人一样,只怕姜言意是诈死。
楚昌平突然多出来的那一对儿女,是姜家姐弟无疑了,想到此处,陆夫人瞳孔剧缩。
也就是说,辽南王要娶的,是眼前人!
封时衍为了姜言惜打压陆家,发配陆临远去关外的经历仿佛还是昨日,辽南王的残暴京中大臣都见识过,陆夫人光是想想封朔登基后对陆家的报复,整个人就几乎站不住。
她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姜言意跟前,泪流不止道:“言意,是我们陆家对不住你,求你高抬贵手,留陆家一条活路吧!”
姜言意避开她这一跪,陆夫人眼底的慌乱和崩溃更多了些。
陆大学士躺在床上,斥道:“你给我起来,跪什么跪?我老陆家,这辈子无愧于君,无愧于民,辽南王若是为一个女人就要置我陆家于死地,那就用我陆家满门鲜血叫天下看看,他跟那死去的昏君有何不同!”
姜言意皱了皱眉,她本是想来规劝这倔老头的,现在看来,这老头还真是一点不讨喜。
她道:“陆老爷,你什么话都说尽了,我只问一句,辽南王为难过您什么?”
陆大学士一时语塞,片刻后又愤愤道:“辽南王狼子野心,对付陆家只是迟早的事。”
姜言意冷笑:“大宣山河将倾,就是您口中这狼子野心之人守住了河山,他这辈子盛名得用命去拼才博来一个,污名你们这嘴一张一合,就给他安上了。”
“陆老爷不必杞人忧天,你陆家当年退婚,我谢贵府公子不娶之恩还来不及,又怎会记恨?王爷是心胸宽广之人,从不在政事上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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