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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秦哥所述,李存璋烦闷上火,不留神揪掉胡须两根,痛得唇角抽搐。
那百骑卢龙军在他眼前晃一晃,就停在山口外不动了。只派了三五骑跑来转一圈,然后,这帮混蛋居然就在山口外饮马玩耍起来。再然后,才发现那千多骑拔营向北走了,走得是不快也不慢。
到这会儿李军使算是看明白了,人家逗自己玩呢。
想想也是,刘窟头来安边也有一年,周边山形地貌怎能不知,会给自己打伏击的机会。那么问题是,卢龙军此行目的究竟为何?是否需要追击?
直接追,肯定是追不上,这些混蛋泥鳅一样滑溜,只能绕前堵截。这便是另一个问题,敌军要往哪去。救云州?笑话,李尽忠那边两万精兵两万胡骑,这点人马能干嘛。打应县?他们知道郡王在那里么?刘窟头有为赫连铎拼命的勇气么?嘶,不好说呀,万一有呢。
李存璋犹豫再三,眼睁睁目送李崇文消失,始终无所作为。
回头再看,好么,眼前这一百骑也跑了。
李军使披风一抖,走就走了吧,让李尽忠去操心。
……
顺利翻过山梁,大队在桑干河畔扎下营地。
李三郎讲,此处距离云中还有百来里地。
这点人马在外头瞎晃,郑老板总觉心里无底,却看李大神色轻松,想来应该问题不大。此前进草原,也是跟着走,跟着杀,郑老板深感业务水平亟需进步提高。一边悉心观察李大、李三怎样筹划,一边注意安心吃饭睡觉,时刻保持警醒,听从号令,不要行差踏错。
次日天明后,刘守光回来,马背上还绑了个舌头。
刘二兴高采烈地讲述了这一天多的行程。昨天耍了一把花枪后,他长驱百多里,直接跑到了云州城下。趁夜色,他让安胡儿扮作牧民混进去,绑了割舌头出来,还顺走几头畜牲,然后再跑了百多里地来汇合。一日夜行军两百多里,马都快跑脱力了。但是刘守光毫无疲态,亢奋道:“河东军已经围城。南边、东边是河东军,大概有二万多三万人,北面、西边多是牧人充数。”说着踢了踢脚下那个胡儿,道,“这些胡儿征来未久,男女老少约摸也有二三万。”
郑哥听了一会儿,也没明白他这么兴奋做什么。李崇文思索片刻,对那俘虏问了几个问题。这厮被癫了一路,早没了脾气,问什么说什么,只是所知不多。来回来去,也就是他部落来了不少人,才把城围了,云云。有用的一句没有。
看大李问完,刘二瞥眼边上的亲兵,那汉便熟练地这胡儿拖走灭口。然后刘副将道:“我看了,牧民这边营帐散乱,十分松懈。河东军看也是嫌弃这些牧人,分别扎营。”说着拿出舆图,指指点点介绍,“我军人虽少,然,若能择一角,趁夜打他一下,至少能把一面胡儿搅乱。怎样,做吧。二三万牧民,带了不下数万匹马,不白干呐。”
李崇文皱起眉头没说话,李三郎道:“目的呢?就为抢马么。咱可不缺马,安边城外的草场都啃秃了,豹营现在这些马都快养不起啦。”这是真话,驮马、骡子、驴之类的二等公民,啃点草凑合还行,但是战马就很娇贵,除了吃草,还要喂精料。按规矩,一天十斤粮,顶三个人的饭量还多,哪怕用豆子,花费也不少,还别想凑合,你敢怠慢这些畜牲,马爷就敢死给你看。为了豹营养得这些牲口,李老三可谓是绞尽脑汁。
一路上,刘守光反复推敲行动方案,也想过别人会问的每一个行动安排,随便谁问怎么打,他都能解说明白,但就为什么要打这个问题没法讲。说小爷就想在老爹眼前多表现?这话可万万说不出口。竟一时语塞。
气氛僵持,李崇文却说:“你说说想怎么打?”
这回连李三郎都诧异了。出来前,大伙可是说好,就转一圈练练兵回去。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大李微笑道:“我知你等所虑。嗯,方才我想,这些年我军没有像样打过,去岁是跟着李帅闲跑了一趟,草原上欺负小部落也不必说。说实话,我看军心士气有些骄狂。或会死人,但是从军总要见血。既是练兵,只打顺风仗并非好事,若刘副将方略可行,我看倒不如打打,实在不成就走么。”
这是刘守光没想到的。在他印象里,李崇文这种军头最爱惜羽翼,不愿冒险才是其本性,怎么他会支持自己。无所谓了,给支持就行。刘二抖擞精神,道:“这样,夜里不需人多,但是马力要足,只选六百骑,一人配五匹马。今日在此休整一日,派出斥候探探云州那边动静。
河东军主力在东、南两边,这是防着我军从东面来。可是你看,云州东北是白登山,明日拂晓前,我军六百骑先离营向东,再向北折往清塞军方向,剩余人马晚半日出发,向东直接回返安边。如此,河东军就算在附近有探子,亦难知我军动向,只会以为我军退回去了。
这六百骑先行百里左右,至白登山东北略作休整,然后趁夜南下,奔袭百里。河东军断不会料到我军会从北面杀到。据我观察,牧民那些牛羊马匹都在营外放牧,数万匹马呢,总能让我圈到一些。不必硬打,只需裹挟马群往胡儿营里猛冲,马踏连营,一击即走。一人配五马,脚力充沛,成算很大。”
李三郎想想:“若河东军换防呢,比如驻到北面了。”
“不会。”
“万一呢?”
刘守光咬咬牙,道:“一旦换防就做罢不打了。”李崇武不依不饶道:“河东军在东边有营地,会否挡住我军归路。届时我军人困马乏,彼军以逸待劳,若何?”刘守光道:“若撤退时天不亮,河东军不敢贸然出营。东面路口数十里宽,大可走得。若天光向东不行便向北走。将精料喂足,马多,日夜奔行数百里也不在话下。挡不住我等。”
李三郎又在地图上比划半天,向李大郎道:“按刘副将说法,时间上说得通。但不能硬来,若有不对立刻撤退。我比较担心是如何驱赶马匹,几百人硬冲,怕是搞不乱敌营,反而容易把自己陷进去,出来前也没带引火之物。咳,现在冰雪融化,风向虽好也不便放火。这分寸不好把握。我还是觉得,不必犯险。”
刘守光狠瞪了李三几眼,怎么这样拆台。还是去看李大。李崇文道:“先这么定。毕竟有些危险,要选出自愿去者,不愿去就回安边。有多少是多少,也不必非要六百。刘副将,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次得见机行事,能打则打,不能打就走,不可强求。”
刘守光毫不犹豫地说:“一言为定。”心想,先把人弄过去,等到了地头,木已成舟,还不是都得听小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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