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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侄子出生,新房子也早该盖好了。”冯朦胧说。
“哈哈,那是!你怎么知道是侄子的?!”
“我想一定是侄子。”
“不行,不行。我得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做好是姑娘的心理准备。”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东霸天的幸福。
大家在歪歪斜斜回家的路上下起来毛毛细雨,大家都嗅到了春天的味道,就是那种毛毛雨滴到泥土里的味道。
东霸天也在大口地呼吸,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切。“文革”以来,他最幸福的就是现在。
此时,那条奔腾的大江的西边,有一个人却一点儿也不幸福。他不但不幸福,而且胸中还充满了仇恨。因为,在一百多天前,他在那冰封的江面上被东霸天扎了一刀,虽然很幸运没死,但是恢复情况很不好。直到现在,他吃的东西还以流食为主。
他当然就是李灿然,现在的李灿然,脸上就包了一层皮,看起来跟非洲难民似的。
就在这天晚上,他告别了他老婆。他的老婆绝对是个糟糠之妻,长得跟陈白鸽、周萌之类的根本没法比,云泥之别。一双满是老茧的手,粗糙的脸颊,臃肿的身材,黝黑的皮肤,一条缝的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但是她和李灿然感情很好。
据说,李灿然过江那一夜曾经跟他老婆有过如下对话。这番对话二狗曾听几个人叙述过,内容基本都是雷同,足可见其真实性。
“如果我回不来,儿子就辛苦你了。”
“你放心。”
“如果我能回来,那我一定混出了人样。”
“好,我等你。”
“如果我进了监狱,你每年春节前看我一次,告诉我咱们儿子咋样儿了。”
“我中秋节也会去,我也会找人帮我写信,写信告诉你咱们儿子咋样了。”
“如果我被枪决了,别把我埋在祖坟里,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嗯,我死了到时候也跟你埋在一起。”
“我走了。”
“走吧。”
这是个什么样儿的老婆?明知道自己的老公要去干什么居然还不拦着!而且还让老公没有后顾之忧!这样的娘们儿,绝对是世间奇女子。
从家里出来以后,李灿然到了江边儿。
江边儿,已经有了七八个西郊的悍匪在等着他。这些人里面,老五、房二、土豆都在。全是李灿然过命的兄弟。
李灿然话不多,但没一句废话,一共只说了三句。在这个下着毛毛雨的漆黑的阴天的春夜,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不寒而栗。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我这口气还在,完蛋的肯定就是他东霸天。”
“听说他跟陈白鸽那破鞋结婚了,那骚货,谁想碰就归谁,都想碰,就一起上。不管谁是第一个,我是最后一个。”
“我恨一个人,我让他热。”
说完,李灿然径直朝那条现在早已拆毁了的破桥走了过去。这七八个人,紧紧地跟着李灿然。
走在李灿然左边的是老五,走在李灿然右边的是土豆。他俩的共同点是:每人提了一桶柴油,桶是那种可以手提的打散白酒的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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