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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最后摞那一句,是人都不难听出来是句威胁,于是在她离席后,前来赴宴的宾客一多半都选择了离开,整场宴会可以说是还没开始便结束,闹了个不欢而散。
遗玉离席,并未直接回房去歇着,而是领着一群挤眉弄眼的丫鬟逛到了都督府上的书房,一进屋,平卉便忍不住高兴地叽喳开:
“主子,您果真的梦到仙人了吗,怎地前几日没听您提过?这下可好,有仙人混在外来的灾民当中,城里那些无赖再敢乱抓人,就让仙人好好惩治他们一番。”
遗玉笑看她一眼,扶了平霞走到书架下头,随意抽看着架上摆放整齐的书册,寻找着哪本留有李泰的笔迹。
平霞也很高兴,打定了主意待会儿要将这好消息去同小迪那孩子讲了,城里要来了仙人,看那些恶人还敢使坏。
她同平卉两人对遗玉的话是深信不疑,自是不会怀疑自家主子会扯了慌去坑骗满园子的宾客。
只是她们两个信得,不代表别人也都相信,这不,没过多久,孙雷送走了客人,便一路寻到书房来。
“王妃,孙典军求见。”
“让他进来。”
孙雷一进门,扫了两眼,便看到坐在露窗下的遗玉,他脸色不是很好,见屋里都是她贴身的丫鬟,便行了礼,上前几步,张口便是质询:
“王妃可知,您今日之举,实为不智。”
平卉和平霞偷偷扯着袖子,面面相觑,不知这孙典军拉下脸,是在说哪出。
遗玉赏着窗外景色,头也不回道:“何处不智,你且说来听听。”
孙雷声音发沉,像是要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发泄出来:
“其一,今日所到宾客,虽不及京城权贵,然也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理当客气,您邀客前来,自己却迟到,让客人久候,怠慢不礼,日后难免会落人话柄,此为不智。其二,您宴中提及梦寐,请客扶助,一说有仙人北来,一说要为小世子积德,不顾他人意愿,强令诸客接济灾民,行为霸道,当为人诟病,此为不智。其三,您宴中离席,又——”
“够了,”遗玉打断越说越激动的孙雷,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一句:
“我只想做对一件事,纵是我有百般不智,那又如何?”
这极其任性的一句话,让孙雷猛地抬头,看着那扶窗而坐的女子,脑子似有何物在叫嚣着挣破,挤压地他涨红了额头,爆出青筋,就在她回头一个凌然于上的眼神当中,破茧而出。
十多年前,一场大旱,带走了父母的性命,他十一岁那年背井离乡,那时还有姐姐相依为命,他们一路乞讨,辗转到了安阳,岂料等待他们姐弟的,会是一场难醒的噩梦。
许多年后,他仍然不愿意再去回忆,那干瘦如柴的少年,是如何磕头作揖,头破血流地从楼子里拖出一具满目狼疮的女尸,到城郊荒坟地里埋葬,哪怕那是他对亲人最后的记忆。
他不恨吗,他恨,可是恨有什么用,越是年长,就越是清楚,这世道本就如此,你命运不济,又能指望谁来搭救,更何况他自己,不也是踩着一颗颗人头爬到今天的位置吗?
但他真就忘了吗?
十多年前那个无依无靠,只能在荒坟中嚎哭的少年,指天立誓,但他目所能及,决不让这种惨剧发生
“唰”地一声,他撩起衣摆,冲着那个让他想起初衷的女人,平生第三次诚心地跪下:
“属下孙雷,但凭王妃差遣。”
遗玉心细如发,察觉到孙雷的异样,却并未惊讶,每个人都有一段触及心底的往事,比起探究那些过去,她更愿意把握当下:
“正有事交给你做,城中那些无赖将抓走的灾民藏纳之处,城外方圆十里何处有被圈禁的流民苦工,你去打探,我给你五日,务必要拿到确信,可有难度?”
孙雷眼中精光一闪,利芒收敛:
“王妃放心,属下必查无失。”
“下去做事。”
“属下告退。”
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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