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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中人听她这样问话,不明所以。
皇后大概头一回见这场景,只看着不说话。宁妃半阖眼,做出世状。刘妃听得皱眉,出言打断:“问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他差事如何,还轮不到你置喙。”
舒仪不紧不慢听到这里,已放心不少,转过身,对着席上道:“娘娘别急。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位公公在林中见到我箭射皇子,居然还能施施然去找伤马,不惊慌,不通报,这份气度真是惊人。”
宁妃蓦然睁开眼,刘妃面现惊疑。
宦官身体微微一震,赶紧抢话道:“当时我并不知你箭指四殿下,还以为是寻常射猎,后来回营听说殿下遇袭,才想起这件事,小人马上就禀报了典正大人。”
舒仪嗤笑一声,“真是有趣,殿下骑在马上,箭头必定是指上,猎物逃遁,箭必定是指下,这还能看不清。”
宦官辩解道:“隔着几十步的距离,看的有些模糊。”
舒仪突然喝道:“可你刚才还说,连我衣上刺绣都看得仔细清楚。”
宦官哑然,脸上闪过惊色,虽只有短短一瞬,却瞒不过营帐中众人的目光。他慌乱之后勉强冷静下来,却早已没了刚才进帐之后的镇定。
“猎场内树多草乱,时间又短,小人一双眼看漏了也未可知。”
舒仪对着皇后和两妃拜了一礼,说道:“娘娘明鉴。这位公公先前将我衣饰记得一清二楚,如果真的亲眼见我箭射殿下,却毫无反应,先去完成自己的差事,事后再报典正,言行相悖,这是疑点其一。”
宦官刚要张口,舒仪却不给他继续,加快语速道,“其二,刚才这位公公说我在林中徘徊,暗示我形迹可疑,有预谋之嫌。但据我所知,四殿下是追寻一只猎物而来,并非事先定好线路。既然并非前定,我又如何事先谋划?”
跪在地上的宦官面色发白,额上隐隐渗汗。
舒仪道:“还有其三,我早已说过不擅射术,因此用的是不足七斗的轻弓,射程不足三十步,以当时距离,根本不能伤到殿下。昨日在猎场,周公公已经命侍卫将弓箭带走。娘娘尽可以查证。”
不说皇后和宁妃,就连刘妃,都明白今日肯定是找错了人。
舒仪心中冷笑,这一刻却摆足了弱者姿态,敛衽跪倒在地,双肩轻轻耸动,脸深深垂下,声音有些委屈又有些颤抖,“娘娘,我家太公身前常常叮嘱我们几个小辈,忠心护主,恪尽职守。太公过世,我等小辈无能,不堪大任,只能固守家业,也许是有人看不过眼……”
宁妃咳嗽了一声,打断她的哭诉。
皇后马上安抚道:“别哭别哭,昨日发生了那么件大事,找你问话这也是常例,你别觉得委屈。”她朝刘妃看。
刘妃也跟着表态,口气却不及皇后温柔,“行了,别哭了,门阀子弟,也摆这样的姿态,让人瞧见笑掉大牙。”说完,她怒目扫向地上宦官,“好一个亲眼所见。”
女官一声令下,侍卫立刻进帐,将瘫软在地的宦官拖行出去。他仍垂死挣扎,一路喊着“冤枉”“看错”等言语,却不再有人理会。
为了证实舒仪说的话,皇后令宫女去核实弓箭之事,回禀正如舒仪所说,是不足七斗的轻弓。
皇后做着和事老,温言细语地和舒仪说话。
宁妃不表态。
刘妃心里却腻歪的很,她本就对舒阀成见极深,今天也不是真相信舒仪是凶手,不过借着事件发作,杀鸡儆猴,长沈阀威风,给展阀,沈阀看看样子。念着舒仪年幼,就算受了委屈又能如何。谁知这位身上全无大家风范风骨,别人碰上家族困境还要遮掩几分,她倒好,自己先揭露,然后大诉委屈,一副你们大家冤屈我的样子。
皇帝对舒家是不满意,但是舒老死后,态度却松了许多,并无赶尽杀绝的意图。
舒阀真的成了落水狗,也不能打得如此显眼。
后宫中人显然明白这个道理,眼下见舒仪抽抽搭搭,全部耐着性子安抚几句。又赏赐了些布匹绸缎,美酒瓜果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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