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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净身出门,萧寒原本打算租房子住,但郝运来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去了他的住所。
这小子仍旧继续重复着失恋节奏,他独自住在父亲单位分的八十多平的房子,已经很有心给萧寒收拾出一间,写字台、书架都是新买的。每晚萧寒回去,如果郝运来没睡,俩人就会拉呱一会,萧寒仍旧说的是北龙晚报的一切。
在全国都市类媒体进入良性发展阶段,袁锋与白甫敏锐觉察到在北龙省办一份都市类媒体的机遇,但刊号的申请批复是迟日旷久与渺渺茫茫的,于是袁锋马上就想出 “借壳”。
他很快找到北龙省某厅局,而后提出将其分管的一张信息类报纸收归到北龙日报,对方马上就答应了——信息类报纸尽管有正规刊号,但不死不活很多年,尾大不掉。
袁锋返回北龙日报,拉着白甫就去了一把手办公室,首先提交了全国都市类媒体调研报告与前景分析,再将收编这张信息报的相关情况汇报。得到北龙日报一把手认同后,俩人就风风火火开始操办相关事宜。
袁锋去跑新闻出版方面,将原刊号不变,办报性质改为晚报——其实北龙晚报自创刊就是早晨出,这样可以随着北龙日报同时发行,降低成本。在报业史上“晚报”就是指傍晚前出版的综合性城市报纸,就时间论早晨出版的报纸该叫“晨报”,也有想兼顾晚报晨报特点的叫“时报”。这个特点白甫很形象给员工讲过四点:
第一、晚报要像灶上热锅,家常菜才是最好的菜。除了像日报一样报道当天国内国际重大新闻,更多将精力集中到老百姓身边,要帮助老百姓发表意见、要求。
第二、晚报要像沿江垂柳,轻柔之际给人阴凉。 要更多关注社会和文体新闻,要提供有关日常生活的各种知识,做读者衣食住行的参谋。
第三、晚报要像床前台灯,就照亮要读的那页书。新闻要注意生动活泼,短小精悍,有人情味和可读性,要努力培养老读者,而后共同兴趣。
第四、晚报要像春风化雨,到哪就带出一片绿洲。这是强调副刊。
白甫对付讲完这几句,叹口气就出去了。以他最早的雄心大志,那就是办一份北龙省真正意义的晚报,打破新闻常规,破旧立新,一举成名。因为这份报纸起步后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省城晚报与各地市日报的下午刊(也是早晨出),但起步资金的捉襟见肘只能让英雄气短。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真正晚报的办报理念灌输下,其中最重要的“晚报信息早”提都没提,在时效是新闻第一落点的时代,这是多么可贵。
还有一点袁锋其实没有跟白甫多交流,他知道他这哥们是多么的理想化,而晚报需要的是怎样的城市环境,在一个欠发达地区办一份真正晚报,其投入与风险都是巨大的,不如稳妥求全,模糊定义,做大做强了再折腾不迟。
袁锋跑外,白甫负责内——他在全北龙日报搜索有才华有抱负的办报经营,但圈定的六人最终只有一半过来,另有不得志想换环境自己跑来的三人,勉强凑成一个班子。这在报社内部叫“大报来的”,区别是版面,也是人为定位——晚报叫小报——正规名字叫子报,字面理解就是说是日报的“儿子级报纸”。
有晚报员工问过白甫为何叫“子报”,“子”是何意?白甫笑笑,说“子”有二三十个意思,他弄不清,而后说了一句“子者,父之合也。”也正是这个合,有几个晚报人在一周年庆后,准备联合闹翻——萧寒也被联合,但他斟酌再三,还是很卑鄙的悄悄给袁锋透露了。
北龙晚报创刊最初的人员,就大报八人加三十六个“招聘人员”,大报过来的袁锋是社长白甫是总编这无可厚非,另外有两个副总编一个副社长也能说过去,毕竟是老新闻人也有抱负。还有三位自己找白甫过来的,分任编辑中心、采访中心、行政中心主任,这三位自持自己的大报身份,牛逼哄哄。他们不知道当时让他们过来更多意思就是加重“父之合也”的分量,而不是用大报养成的习惯指手画脚,在一线干活的就三十余人,采访编辑各半,都累的半死还经常被否定,关键是理由混蛋——你这消息没大报记者写的点好,重来!
当然这是诱因,最深层次的矛盾是袁锋在这三十六人来之前都是亲自面试,他基本都承诺:“来北龙晚报上班,我负责半年之内给你们办理正式事业编制,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
要知道,这些人中有些是北龙省文化界的后起之秀,有些是省城晚报、北龙青年报的精英分子,还有些是从公务员位置毅然决然跳出来,大家都是谋着干一番事业,但一年了连个名分都没有——原单位基本都被除名,北龙晚报就给发了个工作证,而后一直像个打短工的民工,形象的说就是新闻民工。
对于这样的矛盾冲突,袁锋与白甫一直心知肚明,他们也在积极努力,但这不是一句话就能办的。北龙日报建国前创刊,至今五十余年,体制僵化,再加上党委会本就对北龙晚报的创刊没有达成一致,最后要不是一把手力挺,估计已经胎死腹中。
袁锋与白甫在北龙日报以才华见长,文人相轻非议也自然多些,再加上俩人都是耿直到不见棺材不掉泪,所以此前有些做法直接间接得罪“权贵”。
有一年,袁锋在自己办公室门上贴了个纸条,上书“邱某人与狗请勿入内”,就这样堂而皇之贴了半年,在整个北龙省文化界都传为笑谈。事情起因就是袁锋写了篇随笔发表在北龙日报“周末杂评”,大意是说自己去一个地方游览,发现已经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文物上仍有“某某某到此一游”的划痕,相关人员介绍说这个无法修复,只能任由如此。心疼之余,袁锋随即说到世纪初关于“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一事,而后引用了1917年版《上海闲话》中的一段史料:“租界中外人公共建筑之所,每不准华人之擅入,喧宾夺主,无过于此。今之跑马场及白大桥下之公园,其最著矣。惟此事并无国际强弱之关系,乃国民教育之关系。闻昔时外人并无此项禁令,历见华人一入公共地方,折花驱鸟,糟踏地方,无所不为,于是跑马场首以营业公司名义,禁止华人之涉足。今门首高标英文于木牌,所云‘狗与华人不准入内’是也。”最后袁锋总结陈词:所谓“华人与狗不得入内”,事出有因,与其说是帝国主义的压迫和欺凌,倒不如说是我们给自己脸上抹了黑。禁止入内者还有醉酒者、衣冠不整者等等,掐头去尾就成了华人与狗(原文是英文,pets宠物)而这些在数千年国之瑰宝上刻画者,还是不要入内为好,要不其“狗名”居然千古,好事者考证的话又得多么无聊。
本就是一篇文化随笔,恰好当日评报者是邱副总编,他信手就在评论上批注“爱国情怀永不丧,如此立场不可取”。《北龙日报》评报基本都是公开贴出,袁锋看到后哈哈一笑,随即就取笔在下面加了两句“你愿画哪你画哪,我愿写啥我写啥!檄文本为知音作,狗儿焉知对与错?”而后仍觉着不过瘾,就在门上贴了条子。
白甫读书太多极富内涵,这样 “公开骂街”的事情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但分管***多年,抱着对文化的尊重,他拒绝了太多文笔幼稚的关系稿,树敌不至于,但对其不满者甚多。
起步艰难,刚刚立足,腰杆子不够硬气,这俩“宝贝老总”知道暂时解决不了人事等棘手问题,只能立足眼前搞“同工同酬”方能暂缓民愤。
《北龙晚报》一周年社庆从简:报纸就是彩印了下,写了篇祝福文发在头版,每个员工发了一件赞助拉回来的羽绒服。而后第二天开全体大会,宣布改革,重点就是“继续坚持‘同工同酬、多劳多得’,进一步‘打破体制,能上能下’”。
北龙晚报重新设置成十部门制,全员竞聘上岗,不出所料大报过来的三个中心主任居然没有一个竞聘成部门负责人,袁锋与白甫依次做了工作后被送回了北龙日报。流言蜚语随即就飞过来“大报的人都不用,袁锋与白甫这是要自立朝廷”,而后一把手约谈,俩人实在觉着无法顶了,就又从北龙日报广告处、人事处各选了一个人,过来负责原有熟悉的业务,对新闻采编不多干涉。
新世纪开始,北龙晚报也开始新的征程,表面看稳定不少,但内在的隐患却是欲盖弥彰,又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含糊略过,因为发展才是硬道理。袁锋毫不避讳在中层以上会议上公开讲:“打铁尚需自身硬,等我们广告过亿,发行过了三十万,会有人来求着给我们办身份。”
萧寒没有报名,但最后仍被指定成专特稿部的副主任,主任空缺。部门就四个人,依照姓或者名里的一个字,被戏称为“萧史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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