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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卷血变
Chapter1回乡祭祖
杂毛小道身上背着行囊,自然是要与我一同离开的。
山路崎岖,下到茅山山脚,太阳已经在头顶高照。回望山峦,天高云阔。天气好,心情自然也不错。到了有信号的地方,大师兄早就已经通知了有关部门,黑色的奥迪犃6,一直将我们送到句容萧家的小村前,在弯弯的小河边停住。我们下了车,杂毛小道邀请大师兄去家里做客,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摇了摇头,嘱咐我们记得先去西川办手续,然后苦笑着离开了。
目送大师兄离去,我们才回转,往萧家大院缓步走去。
虽然陶晋鸿出山,已经做法将杂毛小道“有家难回”的命谶破除,但人总是有惯性思维的,越靠近家门,他便越忐忑。在村口徘徊了好久,正犹豫着是否进去,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骂声:“两个傻波伊在干吗?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一样,让大人我等得腿都发软。嘿,我说你,要不要进去啊?”
听到这熟悉的骂声,我不怒反喜,抬头一看,正是虎皮猫大人那厮。这肥鸟儿正趾高气扬地站在树枝上瞧着我们,羽毛鲜艳,比早上起来打鸣的公鸡还要神气。杂毛小道所有的紧张,都在这厮熟悉的骂声中消散了,向大人问好。我说大人越来越帅了,它傲娇地说那是,这些天大人可没有闲着,从这句容到金陵,但凡是孤魂野鬼,都给它梳子一样扫了几遍,每到夜间,哀声满地,它现在可是能够将万窑万三爷的名头,给抢过来了。
我摸着鼻子猛想,万三爷什么名号来着?啊,百里无鬼啊。难怪这家伙又肥了一大圈。
有虎皮猫大人陪伴,杂毛小道的胆气壮了许多。我们叩响了明镜高悬、红布环绕的萧家大门,过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响,开门的竟然是杂毛小道的爷爷萧老爷子,还有他父母、三叔和小叔,后面跟着他妹萧克霞、三叔的徒弟姜宝、小叔的干女儿莫丹以及房族里面的一些其他人。
瞧见这阵势,我便知道料事如神的大人已经跟大家通了气。
听到爷爷、父母以及几个长辈关切的招呼,杂毛小道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外面漂泊孤苦的生活,不由得眼圈一红,就要朝他爷爷跪下去。萧老爷子一把扶住,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莫跪了,跪多了就不值钱了,还是留到我百年之后再跪吧。
萧老爷子这话说得倒也豁达,拉着杂毛小道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前几日陶晋鸿给我来信,说了你这次回茅山的事情。说实话,我很激动,小子有出息了,比我,比你几个叔叔伯伯都有出息,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你太祖爷,也就是我父亲,当年从茅山出来的时候,曾经位列长老。至如今,你挽倾天之危,立下了大功,又沉冤得雪,回返了茅山门墙,并不输于他。来来来,且随我去祠堂里,给你太祖爷上一炷香!”
萧家祠堂在后院的一个大厢房里,里面摆放着萧家故去先辈的灵像。我是外人进不得那祠堂中,便在门口瞧了几眼,又与虎皮猫大人逗了几句嘴,大人猴急地问我朵朵呢?我告诉它休息呢,小妖倒是可以出来,要不要见?自我尸丹破开之后,朵朵的修炼就突飞猛进了,更多的时间,还是乐意呆在我胸前的槐木牌中。
听得这话,大人有些失望,喃喃说朵朵晚上见也好,至于小妖,呃,算了,吵架吵不过她的。它鼻子灵得很,深吸一口气,问我说肥虫子是不是醒过来了,让它赶紧出来,大人我还怪想它的。我说拉倒吧,回回见到它就想欺负。跟你说啊,肥虫子现在是青春期,叛逆得很,惹毛了,六亲不认,到时候就不好玩了。
虎皮猫大人用翅膀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本大人专治各种不服,放出来,放出来。
我无奈,只有将肥虫子唤出。虎皮猫大人见到肥虫子肉乎乎的身子,立刻忘记了所有承诺,一声欢呼,大叫着飞向了肥虫子,准备用它坚硬的鸟喙去啄,肥虫子自然撒腿就跑,两个小家伙你追我赶,好是一番喧闹。
这是一对欢喜冤家,我且不去管它们。待到祭拜完先祖,大家坐在堂屋,杂毛小道开始讲起了数次遇见周林,最后将他给正法之事,个中曲折和凶险,让听者莫不惊叹,冷汗连连;便是小叔和三叔当日曾听我们说过,此刻听到细节,也不由得不断发出惊叹声来。
萧老爷子的大女儿,也就是周林的母亲此刻并没有在萧家大院里面,她上次从三叔手中得到了半块废弃的黑蝠雕老玉佩以及自家儿子已经伏诛的消息,便回到家里,拿着周林的旧衣服和那块破玉佩,弄了一个衣冠冢。她在家里办了一个丧礼,但是并没有通知萧老爷子,想来不管自家儿子如何,多少还是有些埋怨这边的。不过萧老爷子谈及此事,也颇多感慨,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莫作恶,世间自有报应。她只是心里面想不开,过些日子便好。
当天萧家摆宴,总共坐了四桌,我被叫到了首席。
小叔是个资深驴友,也是个酒桶子,拉着我二话不说,灌了三碗酒,我自然不敢落后,与其拼起酒来,先是小杯,又是碗,接着对着瓶子吹,咕噜咕噜,好不痛快。朵朵和小妖也都出来了,跟虎皮猫大人上了席面,同桌的还有姜宝和小莫丹,杂毛小道的妹妹以及萧家的几个婆姨在旁边照顾着。酒喝了不知道多少,小叔瞧见我只是上厕所,酒意全无,越发不服气,白酒喝完了,叫人去村子里拿来几桶米酒,继续喝。喝到后来小叔也有些晕了,问我为何千杯不醉?杂毛小道在旁边哈哈直笑,附耳与他说明分晓,结果小叔骂了一句脏话,人便栽到了桌子底下去。那天开心,一席吃到夜间十一点,很多人都喝多了,便连素来讲究养生的萧老爷子也陪着喝了三杯。有人醉了,有人哭了,不过那都是喜悦的泪水。
宴后,残羹冷炙自有婆姨们收拾,我和杂毛小道一身酒气地坐在主屋的青瓦房顶上,看着村中灯火寂寥,远处田地里蛙声一片,小河在星光下缓缓流淌,不由得享受起这短暂的宁静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杂毛小道的叹气声,问他怎么了?
杂毛小道问我刚才看到三叔了么?我点头,说开席不久就被姜宝推回房间去了,估计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吧。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没睡。
三叔离我们这儿隔着两个院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这判断的,不过也没有询问。虽说杂毛小道手刃周林,清理了门户,但是三叔养育周林这么多年,他又不是梅浪那种无情之人,怎么会不心伤呢?而且当日我们初见三叔的时候,意气风发,好睿智干练的一个乡间奇人,现如今却终日与轮椅为伍,缠绵病榻,他心里的那种失落和孤苦,又是谁能够了解的呢?
谈及三叔那斑白的两鬓,我和杂毛小道就唏嘘不已,可是这天下之大,我们要到哪里去寻找那雨红玉髓,或者说是龙涎液呢?
我们在萧家待了三天。白天,我和杂毛小道帮着他家里做些农活,晚上回来,要么与长辈们聊天谈话,要么就在三叔房间里面商量病情。三叔这病伤及了神魂,肥虫子管不得用,洗髓伐骨金丹那种东西,对他来说更是虎狼之药,宛如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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