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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丁齐在家上网查资料,《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又读了一遍,《季咸见壶子》的典故也查到了。
《扁鹊见蔡桓公》典出《韩非子》,故事很简单。神医扁鹊某日见到蔡桓公,开口道:“君有疾在腠理(注:体表),不治将恐深。”蔡桓公曰:“寡人无疾。”等扁鹊走了,蔡桓公还对别人说:“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十天后,扁鹊见到蔡桓公又说:“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再过十天,扁鹊见到蔡桓公再次说:“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但蔡桓公都没当回事,还很不高兴。又过了十天,扁鹊见到蔡桓公时什么话都没说,居然转身就走了。
蔡桓公也很好奇,就派人去问扁鹊,今天是怎么回事?扁鹊告诉来者,国君病已入髓,他没法治了。五天后,蔡桓公突发急病,赶紧派人去找扁鹊诊治,而扁鹊已经收拾东西跑路了。结果蔡桓公暴病身亡
另一个《季咸见壶子》的故事,典出《庄子》,就比较复杂了。庄子的文章本就不好懂,而且网上的很多翻译大多是望文生义,就更不好理解了。
壶子是列子的师父,而列子是战国人,也是后世道家尊奉的冲虚真人。季咸是郑国的一位神巫,开口能断人死生存亡、祸福寿夭,说谁哪天死就哪天死,应验如神,简直快赶上阎王爷了,谁见了都怕。
列子见到了季咸,回去便对壶子说:“师父,我以为您已经老厉害了,可是现在有位季咸比您还厉害!”
壶子说:“我的本事,你只学到了皮毛,远未得道。其人只认表象、未知实质,不信的话,你明天叫他来,为师让你见识见识!”
第二天列子请季咸来了。季咸见到壶子后,出门便对列子说:“你师父不行了,也就能再活十来天。我看他的气色,所透露出的生机就像被水浇灭的灰烬。”
列子回来哭着告诉了师父。壶子却说:“我刚才显示的,是大地寂然不动、无始无终的心境,他当然看不见我的生机。你明天再找他来一趟。”
第三天,列子又把季咸找来了。季咸出门后说道:“你师父遇到我真是走运,他有救了!我看到他的生机不再完全闭塞,已有重新吐露的迹象。”
列子回去告诉了师父,壶子说:“我今天展现的,是天地交感,万物将分未分、已现萌芽的心境,他则看到了其中孕育的一线生机。你明天再叫他来。”
第四天,壶子又来了,出门摇着头对列子说:“今天不合适,因为你师父的状态很不稳定。等他不再这么恍惚难测了,我再来看。”
列子回去告诉了师父,壶子说:“我刚才给他展示的,是阴阳交互、万物并作的心境,以他的本事当然看不明白。大鱼潜藏的深水曰渊,静止不动的深水曰渊,流动汇聚的深水曰渊。渊之相有九,皆深不可测,这里我只说了三,反正他都看不透。你明天再叫他来吧。”
第五天,季咸好像已经上瘾了,列子一去叫,他就又来了。结果只看了壶子一眼,季咸转身便跑。壶子道:“一句话不说就想跑?快把他追回来!”
列子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对师父说:“看您把人给吓得,他早就跑没影了,我没追上。”
壶子笑道:“我刚才给他展现的,宛如一个世界之本源、万物变化之始终,似有迹又似无迹。他看不到究竟,心神被牵夺、无所适从,所以就跑了。”
列子这才清楚,自己根本还没得到师父的大道真传,收拾心思好好修炼吧……
反复看了这两个故事,丁齐坐在那里琢磨了半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越琢磨越糊涂了。扁鹊的故事好理解,其人应精通望诊,甚至能一眼断人生死、知病可不可治,这也许就是江湖疲门秘传“观身术”的本事。
可是季咸和壶子的故事又是怎么回事呢?季咸也是一眼能断人生死的神医,最后也是被壶子给吓跑了,但故事中的“正派”和“反派”好像调换了过来。壶子可不是蔡桓公,他想让季咸看见什么,季咸就会看见什么,结果是完全看不准。
假如只谈扁鹊的本事,那么“观身术”应该叫“观生术”才对,可是既然叫了这个名字,就必有其道理。壶子向季咸展示的,应该就是他的精神世界,其境界是层层递进的,而且是身心一体,他是怎么做到的?
观身,观身,难道是先观己身,而后观身外众身,甚至清楚别人都看见了什么?丁齐是个心理医生,他也清楚,每个人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故事中壶子第一次见到季咸时所展示的心境,丁齐似曾相识,仿佛有点像他今天静坐时的感受。
难道《庄子》中的这个故事,是某种修炼秘籍?这也太玄了吧!不用跳崖、不用钻洞、不用漂流到海上孤岛,秘籍就在自古传读的书里写着?
不对,不对!季咸可不是神医,他是看相算命的,按江湖八门的说法,他应该算是惊门中人而非疲门中人。但根据丁齐看过的那本《地师》中介绍,江湖八大门手段相通,有时候惊、疲难分,门槛术都是通用的,看相算命的有时也懂望诊。
假如吴老不提《季咸见壶子》的故事,丁齐还能明白,但他老人家这么一说,反而把丁齐给绕进去了。或许这也是江湖套路吧,让人越绕越不明白,越不明白便越觉得高深莫测。
丁齐本想去请教石不全,可是吴老临去前提醒,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那么最好相关的所有信息都不要向人透露,所以丁齐也就暂时打住了念头。吴老称他是个高手,丁齐当然也是有想法的,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扇通往神秘境界的大门。
不是神秘的世界,就是神秘的境界。丁齐在学习催眠术的时候,发现与发掘了自己特殊的天赋,否则他当初也不能“弄死”田琦。他如今每天的静坐以及所感受到的那种奇异状态,究竟是心理学技巧的锻炼呢,还是小说中所谓的修炼呢?
无论怎么说,丁齐每天清晨还是会去小赤山公园中那座山包中静坐,如今不仅是习惯,而且成了一种自觉。有朝一日若能再见到那位吴老先生,丁齐一定会找机会向他请教的。
施良德只在境湖市停留了两天,而在博慈医疗只待了一个下午,他离开之后一切如故。官场上的规矩,上级领导视察,哪怕只是路过,下级部门一定要认真准备、尽全力接待好。有时就算接待得再好,可能也没什么好处,但如果接待得不好,恐怕就有后果了。
一个企业哪怕是私营企业,只要规模大到一定程度、自成体系,很多规矩就和官场上差不多了。叶行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微微失望,老祖宗并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冲他来的;而另一方面,老祖宗好像对他以及博慈医疗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事后他也没什么更受重视的迹象。
又过了几天,叶行的精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过去了,因为石不全终于发现了方外世界的线索。据石不全的说法,那卷图册损毁得太严重,很难彻底修复,但他也修复了其中部分内容,结合丁齐先前的“考证”,终于能确定那处方外世界的地点。
石不全先给丁齐打了电话,紧接着又给叶行打了电话,并同时给他们的微信上发了一张图。这张图就是石不全修复的内容,丁齐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境湖市古代的地形示意图,地形和地貌和他查过的明代古地图差不多,但据石不全说那图册是宋代的。
古代的地图,远没有那么精确,这张图不过是个地形示意,在其中标注了一个点,旁边写着三个字——小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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