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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
贼营的火炮停止发射,各炮口与母腹处尤腾腾冒着轻烟。
一声号炮的厉响,苍凉的号角声中,第一波填壕的饥民潮水般的往前涌去。
他们个个担着泥土,负着土袋,神情中带着无比的恐惧。
但他们不敢不前,因为每队人的身后,都有步卒监督押阵,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人,个个持着刀盾,凶神恶煞。
千余人的饥民往前涌去,前前后后好大的一片,此时鼓声不紧不慢的响着,他们也蹒跚的向前行走,差不多进入百步距离后,中军鼓点会转急,他们就呐喊着往前冲锋。
人潮中,除一队队男女老少的饥民,押阵的流贼刀盾手,还有一些成群的流贼弓箭手、火器手、刀矛手等,有二三百人之多。
他们夹在人群中,却是要试着打打矮墙壕沟,或是找机会冲冲各墙缺口。
“娘里个腿,都往前走!”
一些穿蓝衣,戴毡帽,身上披着粗毡斗篷的流贼马队也跟着人群走,约有百余骑之多,然后前方一些步贼,一样弓箭、火器,刀矛具备,人数三四百人之众。
众贼中,一个精瘦彪悍的汉子骑在马上,鞍上挂着盾牌,手上提着短斧。
此时他洋洋得意,只是不断催促前方的步贼快走。
却是孙有驴“驴爷”,他混成了领哨谢君友的心腹,成了老营的一份子,已经不需要打仗,作好监督的工作便好。监督的对象还升级了,从流民换成了步卒。
离他不远处,谢君友骑在战马上,也随着人潮缓缓前进,粗豪的脸上毫无表情。
谢君友被安排为正面指挥,得令后他立时一番布置,每波攻打的人中,最前方为填壕的饥民与监督步卒,然后前三波每次二三百强兵混着,试着打打矮墙壕沟,冲冲各墙缺口。
再后方近二百步外,三四百人会随时等着接应替换。
这样这次正面攻打土墙,饥民,押阵步卒,试探步贼,人数约在一千八百多人。
为了立下军功,谢君友还亲自作为接应监督人员。
他们往前而去,除了最前方的高哨头,谢君友身旁还有夏哨头,蔡哨头,田哨头三位马步哨头。
马队的夏哨头与谢君友遭受过伏击,前行慎重,余者各人则是满不在乎神情。
在他们看来,区区乡勇,没什么好怕的,特别方才火炮的猛烈轰击下,想必那些小地方的民壮乡勇,早吓破胆了吧?
众人往前而去,兵器的寒光在阳光下闪耀,离矮墙壕沟越来越近。
然后似乎,那边有什么喊叫声传来。
……
第一道土墙后,一总的铳兵全部各就各位,他们蹲在各自射孔之后,黑压压的铳管都从射孔内探出去。
各人的火绳全部点燃,“滋滋”的燃烧着,火头或明或暗,众人一长排的蔓延蹲着,只是等待命令。
土墙五道缺口,中间道路空位宽四步,余者各宽二步,五门猎鹰炮都推到缺口位置。
特别那门打十两铅丸的二号火炮,更推到道路空位,瞄准手持着长长的挽柄,点火手、装卸手都掩在宽大护板后,旁边的土墙后面,更堆着四个重三十斤的子铳。
然后又旁边的弹药箱中,放着足有二十发的,油纸定量包裹好的纸筒炮弹,相应的鹅毛引药管,就算五个子铳都打完,再次塞入子铳内也是简单方便的事。
现新安庄火药充足,弹药是不缺的,杨河渡河过来,也运来好多车的弹药。
弹药箱旁,一个装卸手掩在土墙后,随时准备装填子铳,打一发,备装一发,也与火炮旁那装卸手轮替。
此时标位三号的道路空位旁,几个大嗓门的俘虏厮养正对着前方不断喊叫:“填壕的兄弟姐妹们,千万别给流贼卖命,这铳子可不长眼啊……你们冲过来时,将土包担子扔了,举起手,入了墙,好好趴在地上就行。还有两边的兄弟姐妹,就往城墙壕沟里跳,淹不死人……入了墙,都可以活命,好好过日子。”
“是啊,那边肯定是灵璧县的兄弟姐妹,你们被裹胁了,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俺跟你们说,俺张有贤也被裹胁过,俺是陈州人,流贼陷陈州后,一家老小都被裹胁走,攻鹿邑,攻亳州,一家八口,死得只剩俺一个啊……”
这俘虏厮养似乎想起什么悲惨的事,声音中都带着哭腔:“兄弟姐妹们,真要记住了,流贼不是好东西啊。什么正经的人家,会强迫妇孺老小攻城的?他们跟鞑子一样,都是畜生啊!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还有一个俘虏厮养喊道:“是啊,填壕沟的兄弟姐妹,你们入了伙,也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俺跟你们说,俺是亳州人,跟张有贤兄弟一样,家中几口人,死得只剩俺一个。就算成了厮养,也过得过猪狗一般……”
他大声喊道:“流贼说得好听,什么为穷苦人家,但骨子里就是贼胚,杀千刀的货色。看看他们营中都是什么人,青皮无赖,兵痞恶棍,很多人知道那孙有驴吧,那是什么人?山东来的老匪恶贼,靠打家劫舍过日子。我呸,这样的人,也可以叫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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