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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其实对于新工作也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来的新人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学徒,大约不会有人注意,但是如果来的新人是主人家高薪聘请的设计师,然而这个新人之前又没有什么名气,那么老人们心下的想法就不难猜到了。
惜言第一天到音氏制衣在清平大街的总店上班,没有带丫鬟,只身一人乘了杏花胡同宅院里备下的马车,按时到达。
迎她进门的小厮,前几次都见过她,知道她是自家钱掌柜的客人,前几次来都是直接带进了雅间喝茶。昨日钱掌柜特地交代过店里的人,说今日那位王姑娘要来这里报道,让自己好生将她带进去雅间坐好,等掌柜的过来再亲自接待。
“王姑娘,您来了,里边请。”迎门的小厮眼神都好,一看到惜言下了翠屏马车,立马快步迎上来。迎着她入了店铺的正门。
“孙二,你个小子怎么什么人都往店里接引,冲撞了贵客怎么办?”正在惜言举步往里进的时候,一个居高临下的女声从前方传来,大声呵斥正在给惜言引路的孙二。
孙二面色尴尬,正要开口解释这是店里聘请的设计师王姑娘,不料那个人根本不给孙二说话的机会。
“你这个丫鬟,也太不懂规矩了。如今店铺还没有到正式开门的时间,你就横冲直撞的往里面走。我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谁,想必也是位娇客,贵家小姐要做衣裳要你一个丫鬟上门来约时间本来没错,但是你也太没规矩了些,也不怕丢了你家主人的脸面。”
这红裳女孩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肤色微黑,丹凤眼微微上挑,一副精明算计的模样,损伤了她原本娇憨可人的青春少女气质。再加上她声音尖利,说出来的话又刻薄无比,惜言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二小姐,这位并不是来店里的客人,是钱大掌柜聘请过来的成服设计师,今日第一天上工……”孙二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惜言,向眼前的少女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女孩子是音家的二小姐,惜言之前听钱掌柜说起过,音家妻妾众多,有十几位子女,其中要数正妻所生的二小姐,钱掌柜所生的庶长子,以及另外一位风姨娘所生的幼子最为受宠。
大小姐乃是通房丫鬟所生,如今已经嫁人,嫁给了做布料生意的一个外地商人,夫家姓邱,定居在江南。因为大小姐闺中时候就懦弱不堪,大家都忽略她,嫁了人夫家还要仰仗音氏生意上的照顾,所以数年来在音氏一直抬不起头来,甚至被小她五岁的音氏二小姐处处压上一头。
二小姐今年刚好十七,亲事也已经定了下来,不像大小姐嫁入了商户,而是通过上下的打点,音父将其许配给了三等伯府荣安伯范家的幼子范泽端,今年十月里就要完婚。荣安伯是先帝时候因为追随有功封下来的老伯爵,如今的荣安伯已经是世袭的第三代,还有两代的荣华富贵。
然而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容安伯府没有了特别有才华的人,竟然渐渐没落了。容安伯袭爵位的世子如今任了从六品的闲职,想要某实缺的官,需要大量的银子上下打点。容安伯府拿不出来,最终才起了与大商贾音氏结亲的想法。
音氏的当家人虽然想要结交权贵,打通做皇商的这条路,但是也不是卖女求荣的人。他打听过,容安伯其他人虽然才能平平,但是这个幼子范泽端确是读书的料子,十五岁上就考上了秀才,今年整二十,如果中举也是一位年轻的举人了,可以说前途无量。
如今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虽然有权钱交易的成分在里边,但是自己嫡女嫁过去,等到自己夫君高中做了官,也是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了,彻底摆脱掉商户的身份。就算再不济,有还有荣安伯两代的爵位在,只要长房不分家,就有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就算是分了家,还有自己这个岳家照拂,最起码也能够衣食无忧。这桩亲事音氏大当家思来想去都是个好亲事。因此前一年定下,今年秋闱过后,无论范泽端是否高中,都要给他和自家嫡女完婚。
如今距离秋闱还有三个月,也就是说这位二小姐婚期不远了,她不在家安心绣嫁妆,跑来店里做什么呢……
“原来你就是父亲说的新的设计师啊,钱姨娘找到的人也不怎么样嘛,听说之前是丫鬟出身?哼……不知道父亲被吹了什么枕头风,这种丫鬟出身的人能有什么本事,还一百五十两的年俸请来……”
“……”
“喂,你听着,要是你做的不好,我随时和父亲说将你辞掉。看父亲听我的,还是听一个姨娘的……”音二小姐说完这句,也不等惜言回答,就转身离开了。看去的方向是布库,想来是要选一些最新的布料来做衣裳的。
听到这里,惜言明白自己是受到了音氏后院妻妾纷争的连累。这个音氏二小姐恐怕早就知道自己今日要来,所以摆明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知道钱掌柜在音家只是一个姨娘,音家还是嫡出的夫人和小姐说了算。
不过这音氏二小姐也太可笑了,真不知道怎么养大的,心机算计都写在脸上,让人看得清楚明白。而且娇蛮任性,一看就是被宠坏了,这样的人加入容安伯府这样世代袭爵,最是看重规矩礼仪的人家,恐怕日子不会太好过。
不用自己收拾她,就会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惜言妹妹今日来的好早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今日晨间被夫人叫住交代事情,来晚了。”钱掌柜终于进了门,可惜戏份都告一段落了。惜言知道内宅的龃龉,笑了笑摇头表示没关系的,看了看音氏二小姐离开的方向,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今日的事就算自己不说,钱掌柜自己也会知道,不需要自己掺合进去。总归自己只是被波及,音家夫人的小动作自然要由钱掌柜自己来发现,自己来回应。这点小伎俩,对于深谙内宅和商场的精明人钱掌柜来说,恐怕还不够看。
“惜言妹妹,这里就是给你准备的屋子,里边画具布料样品应有尽有,还有个小小的美人塌供你休息。每日里你辰时过来,酉时离开即可,有事情提前和我说,今日我就先带你熟悉音氏总店的经营模式,明日再正式上工。”
钱掌柜考虑的很周到,惜言谢了她,就正式的开始了在音氏制衣的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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