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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邓隐一批兵马来犯,但只是以探查虚实为主,先是一轮箭矢射过来,稍微交手,便即退回。
双方都没有太大的折损,也仅百余人死伤。
“邓隐这回,又是袭扰。”
姜柏鉴微微闭目。
上一次是书信过来,动摇人心,并暗中散播消息,试图使蜀国君臣猜忌,产生动荡。
这一次又是前来袭扰,作为试探。
这屡屡不断的试探,若是放在之前,必要推测邓隐是否有什么另类的布置,或许有其他什么想法,也就无法分心。
但此刻想来,邓隐这是给陈芝云作掩护,吸引了自己这边的关注,让自己无法分神,也就忽略了陈芝云行事。
“大将军。”
外边传来声音,道:“这是谢三将军统计的伤亡人数。”
姜柏鉴道:“拿上来罢。”
进来的是一员小兵,貌约十五六岁,显得十分稚嫩,只是脸上带了一道刀伤,血痂凝结,还未成疤。
姜柏鉴从他手里接过折纸,看了他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低声道:“回大将军,属下姓周,叫做周五。”
“周五?你多大了?”
“十六。”
“虚岁?”
“是。”
“还年轻……”姜柏鉴点了点头,他看了那小兵一眼,说道:“待会儿你去后边取药时,让医官给你看看,不要留下疤痕了。”
“这……”那小兵怔了一下,道:“医官们都十分繁忙,这点小伤他们不会管的。”
“就说是大将军的意思。”姜柏鉴说道:“好歹年纪轻轻,总不能这就留下疤痕了。”
小兵闻言,忽然眼圈儿发红,又想起那些倒在战场上的伙伴,心中竟是十分悲切。
姜柏鉴执掌军中多年,大约能知这小兵心中的情绪,不禁也有些感染。
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多愁善感,承受了这许多的生死,承受了这战火的残酷,承受了世间的冰冷,也不是寻常少年可以坚持下来的。
往年也不知道多少个年轻士卒,遇见这腥风血雨,或是在战场上呆如木桩,成了活靶子一样,或是吓得疯疯癫癫,再无机智。
真正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才是精锐。
这个小兵,也算是精锐之一了。
“战事不会长久的。”
姜柏鉴忽然说道:“无论是对他们而言,还是对我们而言,长久的攻防都吃不消,而我们不可能退却,所以,到头来,梁国会退的,你不要担心。”
说着,他不禁问道:“你这孩子,家中还有人么?”
周五点头道:“有个娘亲,还有个弟弟。”
姜柏鉴问道:“你父亲呢?”
周五低声道:“几年前在东条关阵亡了。”
姜柏鉴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作答,过了片刻,才道:“你可曾想过回家?”
周五没有否认,点点头,道:“想。”
姜柏鉴笑着说道:“过了这阵子,我准你回去探亲。”
周五脸上露出喜色,然而下一刻,便摇了摇头。
“为什么?”姜柏鉴见他摇头,顿生不解,道。
“很多人都想回家。”周五想了想,说道:“我们伍长也十年都没回家了,还有很多人死在战场上,像是我们帐下的祁小……他年纪比我小,从入军以来,都在想家,昨夜洗澡时还在哭,但他已经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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