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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儿子,有深爱的人,有喜爱的事业,一赫深觉满足。不奢望天长地久,也不期待辉煌的明天。
能拥有一天是一天,快乐一日是一日。
虽然一赫分了不少时间出来,绣品出得慢,但慢工出细活,样样皆是精品。
袁克放有意要挑选几幅好的绣品参加明年的万国博览会,不消说,只要选送出去,绝对要得金奖。
“别!”一赫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肯,“我可再不想参加老什子博览会了!得了金奖又如何,不得又如何?我不还是我吗?我再不做那沽名钓誉的事!”
袁克放的意见倒和她不同:“也不全是沽名钓誉,国人就是信奉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要是你真在外国得了奖,那以后就是你绣个蛤蟆他们也说会飞。而且,一定能对整个刺绣的发展产生积极作用,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一赫抿嘴笑着,就是不松口答应,缠赖不过,也只推说,“再想想。”
她如此坚决,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博览会落选后,众人刻薄的嘴脸让她刻骨铭心。她是看穿了,刺绣就做喜欢的手艺,她不依靠它升官发财,也就不会有什么失望。
袁克放也不逼她,他作为一赫绣品第一号的观赏者常常提出中肯的建议,他还邀请北平各界名流、外国友人品鉴赏玩。玫瑰夫人巧夺天工的刺绣一下子传扬开来。众人都争着来一睹真品。可无论大家重金多少,这些绣作都只看不售。
他又并不缺钱,何须把爱物换钱钞?
天下的事也就是物以稀为贵,你越不肯卖,越是有人愿意出重金求购。可钱再多,袁克放就是不卖。
一赫有时看不过意,悄悄拿绣着玩的扇套、荷包、手绢赠送大家。玫瑰夫人手巧心软,美名传得更远,慕名而来求绣的人更多。
人多费神,一赫不喜欢应酬,无论谁来常躲开去。袁克放知道她这喜静怕闹的性子,也不许人打搅她。
经常他一个人在前厅招待客人,一赫则在房内不出来。
绣得累了,她便去荷花池边的凉亭休息,仆人们在凉亭备下竹制的躺椅,石桌上摆上茶点水果,燃上一根茉莉线香,十分清雅。
夏日午长,一赫歪在竹椅上,正考虑,不知不觉支起脑袋,泛起瞌睡。
睡了不知多久,热出一身香汗,她活动胳膊想去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不料被一个洋腔怪调的声音制止。
那人说:“不要动!”
哪能不动?
一赫连忙直起身体,凉亭的围栏上正坐着一位英俊的外国少年,手持画板和炭笔,望着她笑。
“哈啰,MmeRose。”
“你?”一赫不知觉红了脸,认出眼前的金发蓝眼少年正是在法国大使宴会上遇到的那位。
当时,袁克放还说,少年想请她做裸,体模特,被她骂了回去,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MmeRose!”
少年跳下栏杆,走到一赫面前,单腿屈膝,握住她的小手在手背上吻了下去。
一赫的心砰砰直跳,吻手礼虽然只是一种礼节,可手背传来的温热让人酥然。她不知该如何反应,连话都说不出来。
少年的金发在阳光下发光,湛蓝的眼睛像美丽的蓝天,他微笑把画板上的画给一赫看,指了指画作再指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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