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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已经是太阳西沉,早有老乡等在路边接应我们。
于是我们三人和孔队长告了别,就一同上了老乡的驴车,继续赶路。
来接我们的老乡名叫牛二,是个十分健谈的同龄人,只不过用来接我们的驴车属实小了些,还好我们也没有什么行李。
不过拉着四个成年人,只有牛犊大的毛驴可是累的呼呼直喘,我还真怕它一口气上不来,就此倒地不起,那可就麻烦大了。
三名知青还没报到,就累死毛驴一头,听起来实在丢人。
可牛二就好似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一般,一手扬着破布绑成的鞭子,一边吆喝着:“赖宝啊!赖宝!咱可不能拖了革命的后腿,你得铆足力气,使出吃奶的劲头!不然你成了反动派,那可就大难临头!”
我心说你小子这番言论就挺反动的,幸好是在这了无人迹的野外。
而朱开是不可能让话头儿掉地上,立马接道:“没事!批斗就批斗嘛,大不了做成驴肉火烧,也算是服务于人民群众了。”
坐在车上的乔亚宁忍不住扑哧一笑,但谁知话音还没落地,那毛驴子就像是听懂了朱开的话一般,哀嚎了一声,差点儿尥蹶子不干了。
而牛二一边抚摸着毛驴儿屁股上已结成硬茬儿的皮毛,一边安慰道:“赖宝啊,赖宝!你可别听他们这些人胡诌,你是人民的好公仆,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埋到葬马沟去,下辈子当牛做马可别做驴喽!”
“嘿我说兄弟,你还真行啊!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接一套啊!”
朱开嘿嘿一笑,我拍了下他的肩膀,向后示意了一下,心说:你还是真是口无遮拦,看不到还有一位女同志吗?
不过这个牛二还真有点儿意思,于是在朱开开口之前,我抢先问了一句:“那个牛二同志,听你这话好像是有点儿不太高兴啊,是因为我们吗?”
“不高兴?什么不高兴?再说了哪有什么怨言!我有吗?有吗?没有,绝对没有!”牛二的脑袋转得像拨浪鼓一样,这让我更加确信这个人的脑子可能和正常人有点儿不一样。
当然了,并不是说他傻,毕竟那个时候很多村里面都有几个心眼儿不坏,但是有些傻,甚至还有点儿热心肠的村民。
那时候,村里都管这些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人叫做守村人。
但显然,几番交谈下来可以看出牛二的智力绝对没有问题,所以用北方话来形容,就是这人有点儿缺根弦儿。
也许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但同样的,他心地绝对不坏。
于是我和朱开对视了一眼,就决定继续套套他的话:“牛二同志,身为革命同志要诚信待人,礼貌处事。你刚才的行为就很不诚实,也不礼貌。”
“对对,这要是让队上知道了该说你这个同志思想有问题。”朱开在一旁也附和道。
“思想有问题?那石头思想就没有问题?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家赖宝,人家王老四家的噜噜都能跟着上大队来拉木头,怎么赖宝就缺胳膊少腿儿啦?就不能一起挣工分儿了?是不,赖宝!”
牛二说完,那毛驴就像是通人性般回应地叫了两声。
我一听,原来症结是在这里,于是试探性地问道:“牛二,那个王老四家的噜噜,是叫噜噜吧?”
我看了眼朱开,后者点头说:“对!就叫捋捋。”
我白了他一眼:“你快省省吧,你这什么舌头?”
朱开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惹得身后的乔亚宁又是抿嘴一笑。
我继续问道:“牛二,那个噜噜是……”
“噜噜是王老四家的骡子,拉点儿东西就噜噜直喘,可每次到林场拉木头,石头就让它去,不让我们去,也就只能来拉你们了。”
“嘿!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这些知青难道还比不上几根儿破木头吗?”朱开扒楞一下脑袋,有些不乐意了。
而那牛二嘴巴一撇:“木头能给工分,你能吗?”
“那倒是……”朱开无言以对,吃瘪的样子着实惹人发笑。
但这一来二去,我们几人就熟络了起来,话也就跟着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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