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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石府灯火通明,大摆宴席。石越从产业越做越大的桑家借了许多的仆人,省掉了去张八家包场的开销,他又直接从张八家、长庆楼借来了厨子。而酒则是京师最好的酒家仁和的美酒;跳舞的女孩子,都是从有名的碧月轩请来的,一个个国色天香,让人心醉神迷。
格物系二百多学生,都是第一次来到石府,虽然这宅子看起来简朴,但是门口“御赐石府”四个字,就足以让他们激动半天了。被自己所敬仰的石越请到家里,如果隆重的招待,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微微有点发胖的沈括坐在挨着石越的位置,眯着小眼睛暗暗猜测石越的用意。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沈括对于这个道理还是懂。不过自从进入白水潭学院第一天起,自己就已经打定主意把自己的前途系在石越身上了——实际上也是不得不如此,进了白水潭,就会被人认为是石越一系的,这个他心知肚明,他比不上叶祖洽可以八面玲珑,到处讨好,王安石也把这个叶状元当自己人,石越和他关系也不错。
不过沈括也并不后悔这个决定,石越前途无量,跟着他必有前途;而最重要的,却是他平时所喜欢的算术、物理之类的东西,在白水潭能真正得到认可,这一点是除了石越别人谁都不能给的。
石越似笑非笑的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不停的敬酒,李丁文用一惯的笑容和蒋周说着话,侍剑被安排着专门服侍卫朴这个盲人,桑充国则在招待别的教授……
看着大家都有点酒酣耳热了,石越突然拍了拍手。歌妓们闻声全部退下,便是连仆人也走了个一干二净,侍剑离开筵席,带着几个桑家过来的家丁去外巡视。
众人全都愕然看着石越,只见他站起来朗声说道:“皇上手诏……”
没有人想到这个时候石越来传什么皇上手诏,一下子二百多人全跪倒了。屏声听石越说道:“诏出入禁中侍读赐金鱼袋石越提举虞部胄案事,凡虞部、三司胄案、国子监、白水潭学院吏民学员,皆听调拨,无须请旨。”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石越笑道:“大家请起。”
“在下奉皇命,提举虞部、胄案事,正好给了各位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石山长尽管吩咐,我等敢不从命?”有一些激动的学生说话了。
“诸位都是国家栋梁之材,皇上亲口答应我,如果诸位能够完成此事,皇上不吝爵赏,封妻荫子也罢,恩及先人也罢,并不是难事。”想起自己和皇帝的造膝密谈,石越嘴角不禁流露出狡侩的微笑。
沈括微笑着问道:“不知是要我们做什么事?”他这一句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很简单,帮助我和虞部、胄案的铁匠、军器匠一起,提高钢的产量与质量、降低生产钢的成本;研究威力更大的火药,实现火药大规模生产,研究改良火器。”石越说的事情其实并不简单。
“此事并不强迫大家参加,但是凡是参加了研究的,若是泄露机密,特别是火药配方,那就是死罪。大家都要想清楚了。”石越严厉的说道。
这二百多学生,倒足足有二百人不知道火器有什么用处,下面立时议论纷纷。
李丁文知道石越没有想到这些人的心理,便补充道:“改良的火器研究成功,契丹指日可破,诸位便都是国家的功臣。”其实这话他自己也不太相信的。
对宋代的年轻人来说,击败契丹,收复燕云,是许多人都做过的梦,他这句话的作用,比起爵赏来,要有用得多。因为进入格物院的学生,除开少数家里不太有钱的外,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都是出于兴趣来学这些,对于爵赏不是说不在乎,但也不会是很在乎。
马上就有不少学生高声答应。但是依然有不少人有疑惑,卫朴站起来淡然一笑:“兵者凶器也,我不愿意研究杀人之术。”
石越见他公开反对,倒也并不生气,如果科学家变成统治者的工具,那才是他要感到悲哀的。当下诚恳地说道:“人各有志,在下早就说过,此事绝不强求。”
沈括却微微笑道:“我是皇上的臣子,自然要为皇上分忧,此事我定然参加。”其实对于战争器械,沈括一直有着非常大的兴趣。
于是那些学生与老师一个个表态,或参加,或不参加。
桑充国忍了半天,终于带着矛盾的心态开口:“子明,你把格物系的学生和老师一下子带走一大半,我以后怎么开课?”他做为实际上的“常务校长”,不能不为学校的利益考虑。
石越看了一下,有一百来个学生愿意加入,自己算是达到目标,便笑道:“无妨,离白水潭学院五里处,将新建一处建筑,叫白水潭兵器研究院,这些参加的学生和老师依然在学院上课,不过没有课的时间则要去研究院,那里有保密资料,会有禁军步兵守卫,旁人不得进入。所有进入研究院的人,领八品到七品俸禄。以后想进入研究院的学生,就要经过严格的考试才行了。”
桑充国稍稍放心,不过他知道石越故意搞得这么戏剧化,这件事情肯定会传扬出去,只怕将来格物院毕业的学生,首选就是想方设法进他那个什么兵器研究院。桑充国瞧石越是越来越像唐甘南了。
石越却似乎没事人一样,冲众人笑道:“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大家继续喝酒,来呀,上歌舞!”
对于自己天才般的主意,石越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洋洋得意。说服皇帝创办兵器研究院,从白水潭学院招揽精英,再加上有沈括这样站在当时科学顶端的人协助,聚集了大宋最优良的铁匠与兵器工匠,皇帝亲口答应的奖赏,随时可以调用的虞部与胄案的资源,还有皇家图书馆的资料,再加上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人在大的发展方向上的提示——虽然自己对炼铁和造火器一无所知,但是帮助他们少走弯路还是可以的——如果这种状态下,这些人还研究不出成绩来,石越也无可奈何了。总之自己尽力了。
李丁文却没有石越那样的盲目乐观,他皱了皱眉头,对石越没有和自己商议微微有点不满,“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兵器研究院在一年之内没有任何成绩,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呀。这个研究院是要花掉国库不少钱,还要平白送出一堆官职,肯定有人盯着这里的。”这些话刚才宴会上不能说,现在只有两人了,他就不吐不快。
石越还真没有想到这些,他苦笑道:“这个我有点欠考虑了,不过我们可以相信沈括他们的,最多我也多用点心,这是对国家大有好处的事情,我不能太计较个人政治上的得失。”
李丁文听他这么说,心里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只好勉强接受:“智者先保身后为国,公子是大有为之人,有朝一日披麻拜相,再做这些事也不迟。如今之计,只有尽量在一年内做出成绩来,这样坏事就会变成好事。兵器研究院就成为公子的重要政绩。”
石越其实满不在乎的,因为他对宋代技术能力的信心,比李丁文还要强。
又听李丁文问道:“公子是怎么样说服王安石从国库拿钱支持兵器院的研究的?”对于从国库拿钱出来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石越也能完成,李丁文深表佩服。
其实王安石对国库的开销并不小气,他的财政政策的特点就是开源而不节流,但是毕竟石越和王安石是隐隐的对手,特别是王雱对石越颇有戒心,所以李丁文还是挺奇怪的。
石越笑道:“从国库拿钱出来,虽然不是那么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王安石想为难我,两府三司讨论十几天,朝议又十几天,搞得沸沸扬扬,几个月后我也拿不到一分钱。不过这次的钱,却是皇上的内库里出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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