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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秦慕楚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又传来一声闷哼。继而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我蜀地第一大庄的樊大庄主,却只是如此行径之人么?”声音不愠不火,如一杯热度适中正好饮用的浓茶。
蓄势待发,气劲锁定秦慕楚的孔之瑜也停了下来,望向秦慕楚身后。秦慕楚才放下心亦转过去。只见卖茶的老妪站在缩作一团的陶雁母女俩右侧,而她则神色冷淡地对着前面的满脸通红的樊天正。
虽然没有看到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凭秦慕楚的聪明,还是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樊天正眼见众人都专注于秦慕楚与孔之瑜的战况,心里便想趁人不防,偷袭陶雁母女。谁知却被卖茶的老妪发现并挡住了他的偷袭,樊天正自己却一时不察而吃了闷亏。他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起眼卖茶老太婆,竟成了他偷袭不果的障碍。由此可见,这卖茶的老妪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樊天正的脸色青一下红一下的,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定了定神,一副凛然大义地样子向他的同伴们说道:“你们看看,我就快把萧大侠的弟妹及侄女抢救过来的,谁知给这卖茶的老妪给坏了大事。”接着他一拍自己的大腿,不无惋惜地叹道:“唉!真是可惜呀!如今这世道,好人难当喽!”
萧天云,薛大山和孔之瑜开始听了卖茶老妇的话,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樊天正。但樊天正一番声情并茂的说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以赤焰庄在江湖中的地位,以樊天正在江湖中的名声,他们确信樊天正一定是为了正义才去做的。
樊天正之所以甘冒杀人之名而去袭击萧红光一家,是有他的原因的。原来,他所练的赤焰神功乃是家传绝学,从其祖父樊远流手中传下。不过,却不是完整的练功心法,但就把这残缺的心法练好,武功也足以跻身于天下一流高手行列了。樊远流凭着残缺的赤焰神功,以及过人的胆识和气魄,建立了威慑天下的赤焰庄。樊天正的父亲樊家珍,却天生不是练武的料子,赤焰神功难有大成,让樊远流常常大叹后继无人。让樊远流感到欣慰的是,儿子虽然不是练武的料子,但却生了个练武天才樊天正。樊远流悉心培养樊天正。樊天正也没有辜负他祖父的一片苦心,十六岁时就练到了赤焰神功的中流阶段,而他的父亲樊家珍却是人到中年,才到中流阶段。到了四十岁时,樊天正练到了火焰神功的上流阶段。但到了上流阶段,因为心法不全,常常会有一段时间出现功力不继的现象。从此,他的武功再无寸进,这对于一个练武天才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悲哀,也是一种煎熬。樊天正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终于获悉,风雷山庄的萧红光曾无意中得到一篇残缺的练功心法,极有可能是火焰神功的一部分。于是,樊天正派人与萧红光交涉。萧红光虽然在武学上资质平平,但他也知道这篇心法的珍贵,决然不答应交换给樊天正。樊天正求功法心切,无计可施,于是就把外出的萧红光一家捉住,逼他交出那篇心法。谁知萧红光武功不好,性子却是刚烈异常,樊天正一怒之下就把他杀了,然后再逼陶雁。秦慕楚适逢其会,打乱了樊天正的计划,救了陶雁母女。要不是樊天正当时刚好出现内力不继的现象,秦慕楚还不一定能击退他。
萧天云见状,踏前一步,向那老妪双手抱拳问道:“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我等在此为民除害,前辈竟然也要阻拦?”那老妪的年纪比萧天云大了许多,唤她一声前辈并不为过。
卖茶的老妪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只不过是峨眉派一个卖茶的糟老婆子,怎么受得起萧大侠的一声前辈呢?不过,此地乃是峨眉山脚下,峨眉派决不容许有任何恩怨在峨眉境内来解决。”
原来,峨眉山贵为一个大派,常常会有武林中人前来拜会。为了方便前来的武林各派的人,峨眉派便在山脚下建一茶亭,由人天天守在山脚下,以便随时通知山上的同门。当然,在山脚守着,也是为了打发一些江湖不肖之徒来峨眉山生非闹事。
樊天正和孔之瑜默言无语,因为这是蜀地一贯来的不成文的规矩。说白了只不过是不想招惹事非罢了。萧天云却不知,他急道:“前辈,我等决无意冒犯贵派。”他指着秦慕楚说道:“但这人乃是个无耻的淫贼,他弑我堂弟,掳我弟妹母女,难道还不应该围而歼之吗?前辈贵为峨眉一派之人,袖手旁观也就算了,却为何要帮这样的恶人?!”言语中竟有些许指责那卖茶的老妪的意思。
卖茶的老妪如何听不出萧天云言语中的不满?但她依然不愠不火地缓缓说道:“老身天天在此卖茶,足不出峨眉山百步,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事情呢?正如这位小哥所说,”她指了指秦慕楚,继续说道:“‘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老身虽不是什么君子,但道听途说不可尽信的道理还是懂的。即便他是个无耻之徒吧,各位大侠也看在峨眉的面子上,不要在此为难于他吧。”她把峨眉抬出来,而不是说看在她的面子上,可见她在峨眉的地位非同一般。
萧天云还要据理力争,薛大山见状,连忙拉了他一把,然后哈哈一笑,说道:“萧大侠别急,我看今天就暂且放过那淫贼吧。哼,我量他也逃不出蜀地!”
萧天云指着陶雁母女,急切地说道:“可是我那弟妹二人,我不能不管啊……”
让萧天云想不到的是那个卖茶的老妪发话了:“老身以命担保,不让这对苦难的母女再受人欺负。”
樊天正心里暗恨,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微一跺脚,上了马,向来路缓缓行去。紧随其后的是孔之瑜,临走前,他看了秦慕楚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期盼,应该是盼着下次与折花公子大战一场。这一次,他心有不甘。薛大山随后上了马,扬鞭赶向前。萧天云望了望那老妪,又看了看陶雁母女,最后瞪了秦慕楚一眼,咬着牙对陶雁说了声“弟妹保重!”才愤愤不平地摧马而去。
秦慕楚见到四人消失在不远处的弯路,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转过身来,对着卖茶的老妪抱拳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如果不是前辈的话,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旁边的洁儿这时也愉快地叫起来:“老婆婆!您好厉害啊!只说几句话就把坏人赶走了。”陶雁也向那老妪曲膝行礼,然后轻声地说道:“多谢前辈!”
卖茶老妪对秦慕楚冷哼一声,转头却对陶雁母女俩微微一笑,还慈祥地摸了摸洁儿的头,对她说道:“婆婆不厉害!是他们怕我们峨眉罢了。”
秦慕楚甚感无趣。这也难怪,江湖上有名的四位白道人物都指证他为淫贼,即使再怎么友善,卖茶老妪也无法给他好脸色。
即便如此,秦慕楚还是陪着笑脸对卖茶的老妪说道:“既然前辈有如此身手,萧夫人母女俩自是再无危险。我也不用再送她们上峨眉了。晚辈就此告辞。”说完作揖一拜,然后又转向陶雁母女,黯然说道:“夫人,你,多保重。洁儿,你要听你娘的话,知道吗?”
陶雁此时也是若有所失,但她也深深地知道,她和秦慕楚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她勉强地笑了笑,对秦慕楚说道:“谢谢公子一路护送妾身母女来到这里。公子的救命之恩,妾身今生也不敢忘切。公子请多保重。”
洁儿这时听说大哥哥要走了,两眼一红,泪水不由地落了下来,她抽噎道:“大哥哥,你,你还会来看洁儿么?”
秦慕楚听了洁儿的话,心里亦一阵难过。他自幼便是流浪在外的孤儿,没亲没故。在这段日子里,他已把洁儿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但是以他的处境,他哪里还有机会再见到洁儿呢?为了不让洁儿难过,秦慕楚还是笑着对她说道:“傻洁儿,大哥哥当然会来看你的。只怕到时候,洁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大哥哥都认不出来了呢。”洁儿听了秦慕楚的话,破涕为笑,说道:“不会的,洁儿一定会认得大哥哥的。大哥哥,你一定要来哦。我们来拉勾,你可不能反悔。”说完,她便伸出了稚嫩的右手小指。秦慕楚见了,淡淡一笑,也伸出小指和洁儿的小指勾在一起。洁儿勾着秦慕楚的手摇了摇,嘴里高兴地唱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忘掉!”
秦慕楚再望了陶雁母女一眼,向她们以及卖茶的老妪施了一礼,便一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茶亭。洁儿还大声叫道:“大哥哥,记得要来看我哦!”秦慕楚没有回头,他的眼睛已然湿润了。他举起右手摇晃了几下,运起轻功,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洁儿的视线里。
秦慕楚决定一直向东出蜀,因为陶雁母女已经送到峨眉。他也该回绿柳庄看看师傅了。在江湖逃亡的几个月里,他已经感到疲惫,不是身子而是心的疲惫。与陶雁一起的日子,他无需担心自己体内的阳气过剩,也不用为阳气过剩发愁。虽然常常要瞒着洁儿,但他还是觉得日子过得甚是轻松惬意的。有时看到洁儿纯真的笑靥时,他也会感到内疚,好像自己偷走了洁儿的什么东西似的。
秦慕楚心里有些难过,于是在一条小溪边找了一块草地坐了下来。溪水潺潺,鸟雀啁啁,山风习习,秦慕楚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妙,心头的离愁也渐渐淡去,一片宁静。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随时间流逝,脑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去想,又仿佛想起了许多事情。
殊不知,他的这一坐,竟然让他逃过一劫!
原来,樊天正知道在峨眉派的地头奈何不了秦慕楚,但他料定秦慕楚与陶雁告辞后,一定不会继续留在蜀地,所以他早已叫人在出蜀的必经之路守着。秦慕楚不知就理,便将落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所以说,世事难料。人的一生,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而这,才是人生。
天色渐晚,秦慕楚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却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几个月的逃亡,让他学会了谨慎处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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