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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会为了复仇舍弃一切,哪怕同归于尽。可随着当年那个只会哇哇哭的小丫头一点点长大,事情的发展就渐渐偏离预定轨道。
他开始有了牵绊,有了顾忌,他不怕自己遍体鳞伤,却唯独见不得这个姑娘皱一皱眉头。
井溶不是没努力过,努力尝试让一切回归原定计划,可每当小师妹一瘪嘴,他就本能的投降了。
多年的陪伴已经从习惯化为本能,融入骨髓,割舍不掉,分离的念头一出现就疼的很,如切骨碎肉!
夜深了,可顾陌城还是没有一点睡意,她在床上翻了几十个身,神志依旧清醒,脑海中反复出现的也还是白天师兄的言语、表情。
“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索性爬了起来,准备去书房给师父写信。
“师父,展信安,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好有坏……现在我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写到这里,她习惯性的咬着笔杆,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是了,原先在山上的时候,好像师父就经常对他们说些类似于“不要过分执着”“往事随风散”“人总要向前看”之类的话,当时她不懂,现在想来,并不是她太笨,以至于领悟不透,而是那些话本就不是说给她听的。
原来,师父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又叹了口气,用笔杆搔了搔脸颊,漆黑的长发在脑后缓缓荡开,幽幽折射出光亮。
她继续认认真真的写道:“师兄开始对秦家人下手了,师父肯定知道前因后果的吧?我能感觉到,师兄很不开心,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师父,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或者,你能教教我怎么做吗?”
今天是个晴天,深夜的星星亮极了,好似一大把钻石被人随意泼洒在漆黑的天鹅绒幕布上,满是致命的吸引力。
顾陌城透过书房的窗子看了会儿,忽然觉得写信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太慢了。
她叹了今天不知第多少次气,干脆撕碎信纸,掏出手机来编了条短信,将刚才信里的话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略一检查就点了发送键。
遥远的山上,一个中年人正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旁边的一座墓碑说话。
“陌城那边似乎已经安静下来了,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只是那个孩子,唉,不知能不能”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被一阵夜风吹散了,终于消散在空气中,跟草丛中高高低低的虫鸣混在一起,最后完全听不到了。
夏季植被正茂,周围的树林被风吹的刷拉拉响个不停,好像在回应他的话。
男人犹豫了下,还是把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撤回来,似乎很是无奈地说:“好吧,酒不过三,我答应你的就一辈子都会遵守的,不喝了,不喝了。”
说着,他就随手将杯里的酒往草地上一泼,又对着墓碑反手一扣,示意自己真的倒掉了。
他又要说什么话,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却先一步响起来。
看了短信之后,男人沉默片刻,又对着墓碑轻叹一声,“舒云,等过几天,我把手头的事情收拾一下,可能真的要下山一趟啦,那两个孩子……我真的不放心。”
山风再一次温柔的拂过,仿佛回应一样。
顾陌城也没想到自家师父竟然马上就给了回复,看过内容之后更是惊喜交加,只是碍于师父的嘱托不好对师兄讲,真的憋得够呛。
次日一早,两个人像往常那样一起去餐厅吃早饭,井溶见她一反昨晚愁眉苦脸的样子,还以为是洪佳莹的事情有了进展。哪知问起来对方却连连摇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过几天你就知道了的神秘模样,倒把井溶逗笑了。
井溶笑着摇头。
算了,到底是姑娘大了,有几个小秘密也在所难免,如今他也快习惯了。
顾陌城嘻嘻笑出声,一出电梯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董博。
“画展?什么画展?”
那天回去之后,董博在拍戏之余就一门心思的琢磨该以何种理由约顾陌城出来。
经过了上回的诊断之后,看病这个理由是行不通了,只好再想。
恰好昨天收工后剧组去聚餐,不知听谁说起来,影城外面的美术馆即将举行为期二十天的油画展。展出的画作虽然不是什么世界知名画家的作品,可其中几位画家很受国内外收藏家们的追捧,展品中也有部分收藏家的贡献,含金量很高,很值得一看。
董博当时就福至心灵,然后今天一大早就给顾陌城打电话了,说想约她去看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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