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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瘸子瞥着他时,那眼里明显透着敌意,好像在说:你看什么?这美人是我的了。
绍俊心里莫名地难受至极。好像自己不小心丢弃的东西被人捡走,到头来却发现是块至宝。
莲宝给他一声梆梆硬的冷笑,“看什么,好意思!”她比辣椒还呛人。
余天胤心里莫名舒坦了,假装喝止她,“莲宝,不得无礼。我们不在这里,走吧。”
这声“莲宝”,这声“我们”,像抽了绍俊两记大耳掴子。他既感到了羞辱,又感到了火辣辣地疼。面孔都扭曲了。冷笑说,“好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莲宝更加不知羞耻起来。笑盈盈地说:“余大叔,今天是好日子,我给你唱曲儿吧。”
余天胤难得一回捧场,“嗯,唱吧。”他破天荒鼓起了掌。
莲宝把船荡开了。摇头晃脑地说,“这首曲子名儿叫‘不稀罕’!”
话音落,一首活泼辛辣的小调飞出了口:
“太可笑,儿女姻缘!东家娶妇西嫁女,几人好合百年?不稀罕!薄情寡义值几钱?终究是青山独往,万事云烟。莫叫金樽负流年。我学五柳稼轩,采菊东篱,醉卧松边。满眼风光何处是?人间踏遍,留取冰心好成仙……”
余天胤含笑望着她。
听得出她是临时编的。想哪唱哪,主要是针对陈绍俊的。然而,编得真可爱,意蕴好极了。
他越来越觉得,这家伙搞不好真是个仙女呢。
反正,肯定不是村姑。可能是在天上长歪了,招了玉帝嫌弃,才贬谪下来祸害人间的。这样一想,也不无可能。
他嘴角的笑意更甚了。
他的笑比无数溢美之词更溢美。莲宝大受鼓舞,唱得更生动了。眼风也飞得更俏了。他没有避开眼睛,全接住了。一时,竟有心心相印、对看成欢的感觉。
绍俊听得如痴如呆,不晓得是何感觉。
大字不识的王莲宝竟能唱出这样的曲子?不可能……
一曲罢了,她又意犹未尽地说,“余叔,你会唱小调不?咱俩不知羞耻地对一对歌吧?”
余天胤:“……”
亏她想得出。我堂堂的正经人陪你小孩瞎闹?可是,他余光扫到不远处绍俊那张好似吃了醋泡饭的脸子时,觉得有必要“不知羞耻”一把。
但愿他嫉妒死,后悔死!
他略作沉吟,扣着舷缓缓起了一曲渔调:“天苍苍,水茫茫,船上是谁家美娇娘?”
莲宝一愣,这嗓子粗犷,雄浑,充满灵魂的低音让她从头酥到了尾巴。“啊啊,好听死了啊……”她兴奋得跺脚。
他眼皮直抽,假装没好气地说,“少打岔,这么简单你也对不出?”
“谁对不出了?”她抛个多情的媚眼儿,随口便唱道:“云落落,山莽莽,对面是谁家有情郎?”
余天胤的脖子红了。这样的歌,不抛弃羞耻怎么往下对?幸亏他脸上有假皮遮着,不用怕丑!
他开始唱答了,用的也是她先前的韵,张嘴就自吹自擂:
“老子平生,塞北江南,铁马飞渡三万山。”
她嘻嘻一笑,也不要脸地唱道:“美人绝世,天上凡间,诗酒参得百味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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