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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娥被他连声质问吓破了胆,瑟瑟缩缩,话都说不完全:「回陛下……秋宫人她……她出去了!」
「去叫她来!现在就去!」刘昶发了怒,宫娥不敢耽搁,忙爬起来就往外跑,过不多时,便跌跌撞撞扯着秋水回来了。
秋水正去往顺和斋拿衣服,半道上被她拉扯过来,尚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进门瞧见花瓶纸笔碎了一地,瞬时愣住了。
刘昶看见她发着呆,怒而冷笑道:「怎么,才装了两天规矩就不耐装下去了?朕且问你,朕在里头沐浴,你跑哪里去了?」
「我……方才张顺常说要奴婢去取衣服,奴婢就去了一趟顺和斋。」
「张顺常是什么东西,她的话你也听?那如何朕的话你不听?」
刘昶越发气上心头,要是她偷懒耍滑倒也罢了,偏偏听从什么张顺常的话,张顺常穿成那样来清凉殿,以她之聪慧难道看不出来张顺常的意图?
既是看出来了,就该当撵了她回去才是,她竟然……竟然借此放了张顺常进来!
当他是什么?当他和她之间又是什么?
「前时你才说要尽宫人本分,那朕问你,司寝上人擅离职守是何罪过?若张顺常居心叵测,朕一朝有难,你又是何罪过?」
「怎么会?张顺常她……是陛下您的妃嫔……」
妃嫔争宠侍寝在宫中原也是寻常事,何况如今是下旬月,张顺常过来也不算是乱了规矩。
秋水欲要辩解,可她越是辩解,刘昶就越气恼,气她不解风情,气她不识好歹,气她不该守规矩的时候守规矩,更气她……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倘或不是如此,为何张顺常一句话就支使开了她!
秋水不想他就为着这事便气成这般样子,欲要再说,水润润的眸子对上他,见他赤着脚,身上只穿了一件素白中单,长长墨发披垂着,尚且还在滴着水珠儿。
临近九月,外头已经不似前时那般炎热了,兼之清凉殿殿如其名,清凉若含霜,他穿成这样,头发又未干,再这样下去免不得要着凉。
她只得受了他的斥责,将手中衣物交给宫娥拿出去,自己却从旁边架子上取了干净的巾帕,上前躬一躬身道:「陛下先坐下,让奴婢给您把头发擦一擦吧,若是奴婢有罪,待会儿甘愿受罚。」
「受罚,受罚,你除了会说这个还会说什么?」
刘昶甩手推开她的巾帕,语意里竟带着愤恨和委屈。
他知这五年也许会消磨尽她对他的爱慕,会让她怨恨他,可他何尝又不是在怨恨她呢?
怨恨她太过大度,太过委曲求全,太过擅自做主。
秋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不觉好气又好笑,是他自己纳了那么多妃嫔,又不是她给他强娶来的,且张顺常不过是来伺候他沐浴罢了,他不愿意打发人出去便是,何苦在这里与她置气?
她紧抿着唇,不声不响捡起巾帕,仍是理了一缕他的长发,慢慢擦拭着。
刘昶推完之后也是一惊,只怕她跌碰到哪里,见她捡了巾帕后便一声不吭,心底里再有气也不敢冲她发了,摸摸鼻端,顺从地坐下来,由着她从头顶到发尾,一点点给他擦拭干净。
她一生气就不乐意说话,也不乐意理人,从前为着哄她开心,他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只为让她开口。
这会儿他知晓她必然是又生气了,可他却不想哄她了。
生气了正好,生气了才能明白他刚才是什么心情。
他是一国之君,是她曾经的丈夫,她凭什么拿他当一个物件,说送人便送了人?难不成还以为张顺常能给她什么好处?
若真这么想,方才她倒是不如自己亲身上阵,想来也比从张顺常那里得到的好处要多得多。
榆木脑袋!不开窍!笨!跟小时候一样笨,骗她月亮上有玉兔她都信!
刘昶直在心里碎碎念,直念得秋水给他擦拭干净头发,重换了一身中单,才忍着气睡下去。
只不过,让张顺常这么一通胡闹,受惊之余果然也受了凉。
苏闻下半夜值寝,听他呼吸里都带着鼻音,登时就觉得有些不妙,到晨起的时候,看君王眼圈都泛了红,身上也滚烫得厉害,唬了一跳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发起热来了。」
刘昶本就不畅快,受了寒面色更是不好,耳听他咋呼,横眉冷嗤道:「朕看你是发了昏了,还不快去取冕服来?」
苏闻原还要再劝几句,好歹宣御医看过了再说,可见君王一脸不耐烦之意,催促着要上朝,无奈只好先给他换了冕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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